绪,可他又不能直接抬头看她,只得盯着枕头,小心翼翼询问。
沈荠摇摇头,眨眨眼,把噙着的泪给憋了回去。
“没事,不害怕。要是疼,你就喊出来。”
她拿起盆里的手巾,拧干水,不敢迟疑的一点点往伤口处擦拭。
处理伤口这种事,只能快,越慢慢捱越疼。
景安感受到每一次触碰都如刀在割肉,恨不得跳起来,疼的厉害,简直要咬碎牙。手紧紧抓住身下的锦被,被抓出一大片皱痕。
沈荠感受到手底下的身躯在不断紧绷,她只得一点点放慢了速度。
“这样,可好?”
景安根本感觉不出她的动作时快时慢,只觉疼的模糊,浑身在叫嚣着喊疼。
“对不……起。”
沈荠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要和她道歉?
待血将手巾染透后,直接又搓洗干净,继续擦第二道。
她想起了个法子,不知管不管用。
她俯下身,凑近他的脊背,一点点地吹气。
若是落入旁人眼中,他俩靠的太近了……
景安在刺骨的疼中感受到酥麻的暖意,听到她的呼气声,手抓住被子的力度也小了几分,顿时忘记了醒目的疼。
沈荠每擦一会,就吹一吹,景安知道她是把他当小孩哄了。
“你不必如此的,只管上药就是。”
她暼他一眼,从一旁拿起金疮药斟酌一下,就轻撒下去,他瑟缩一下,恨不得将牙给咬碎。
但最痛苦的一段终于过去了。
沈荠给他上好药后,就顺势坐在了他平日里习字的椅子上,用手帕擦拭手。
景安大汗淋漓,全身被汗湿透如同被洗过的一样,他的伤口就那样袒露着,狰狞无比。
还好有炭火,室内温度不算冷,景安不敢动作,只得趴在那里。
看来还得几天的苦头要吃。
“景安,你这伤如果明日严重的话,还是得找林伯伯看的。如果你不愿他来,我可以替你捎回来给你上药。”
她擦好手,暼了他一眼,带了隐隐担忧。
“怕就怕,叶亭贞对你有什么企图。”
景安听闻此言,不想明说怕她担忧。
更怕拖累了她。
若他在这条路上一着不慎丢了命,拖累了她怎么办?
“沈荠,我在想,如果我走的这条路是错的怎么办?”
他忽然低叹,他一心要维护的这个朝廷满是庸庸碌碌之人,他以前最敬重的人竟然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世事何时变幻无常?
“从你遇叶亭贞开始,也许一直都是错的。从整个流民案开始,就是一个局。”
景安觉得沈荠一直看的透彻,他看着她,如同一盆冷水浇头上。
“他想让你彻底与他成为同党,是么?”
景安面如白纸,点头。
沈荠顿了顿,“你怕吗?”
他坚定的摇摇头,听着窗外风吹过的声音,眼里都是叶亭贞斩杀岳槐的场面,不免迸出点火星子想将那人焚烧殆尽。
“景安,那就继续朝那条路走吧。”
“即使是错的。”
那是他们唯一能复仇的机会。
只有彻底赢得叶亭贞的信任,才能找准时机一举将他们击溃。即使,景安这个人要同这条路一起献祭。
说实话,像景安这种熟读四书五经,遵从儒家经典的读书人来说,被迫承认是杀人的刽子手这比凌迟还难受。
叶亭贞也是掐准了这一点,他不喜欢顺服的羔羊,清醒的沉沦,看着他挣扎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沈荠喟叹一声,心里由衷赞叹叶亭贞不愧好计谋。
既保全了真正贪墨之人,又磋磨了景安。
一箭双雕。
*
夜里沈荠煨的鸡汤,馥郁浓香,飘到隔壁张婶家去,惹的她隔墙问一句,“沈姑娘,你们家做了什么菜呀?”
沈荠留了半只鸡给她,说是给陈应清补补身子,不必同她客气,将景安受伤隐去不提。
待回来后又给景安端了一碗,看他喝下,忍不住道,“我尽做赔本买卖,一次两次的伺候你。”
这话说出来又觉不对,但话一出口再能收回,只得盯着窗外夜幕,却听景安轻声道,“下次,换我。”
半笼灯光罩着他温润的侧脸,如半幅山峦,绵延起伏。
沈荠听到只装没听见,接过他的碗筷搁置一旁,又给他换了药。
“谢谢。”
他除了道谢,不知道该说什么,耳根处倒红了一片。
可巧天色昏暗,看不真切。
他倒要谢谢这伤,赠他一场风月。
沈荠仔细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