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人多,皇后顾念百姓过节,并未允许锦衣卫清场,但这样的排场,百姓又怎能不明白,自然避而远之。
今天天好,出来踏青的人多,适逢山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赏玩的人便更多了些。
彼时饶阿菩手拿纸鸢,回头对乐仙儿说;“我竟没想到还能把你叫出来玩儿。”
乐仙儿将袖子撸到一边,顺手摘了条柳枝,跟在她身后,一边编一边道;“按照常理,自然不能,但我是谁啊,大名鼎鼎的乐仙儿。”
阿菩撇嘴,踩着阶梯往下张望,山下鸡鸣寺锦衣卫众多,虽没不允许百姓进去,但出入仿佛严得紧。
她闷闷不乐;“呀,鸡鸣寺那儿怎么有锦衣卫啊。”
闻言,乐仙儿抬眼看过,回想起刚才在山上时,有几个路人好像谈起过,他皱了皱眉,思索片刻,好容易想起来;“好像有皇家在这里休整。”
皇家休整,那岂不是魏明夷也在这里?饶阿菩猛然停下脚步,转身就要往回走,乐仙儿被她吓了一跳,编柳的手指一顿;“干嘛呀。”
“绕路走。”
“小娘子,你别折腾我了,我能从山上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你还要绕路!”乐仙儿心知她估计是在避人,可他偏不想如她意,毕竟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躲得了。
“是你太弱了!”饶阿菩瞪了他一眼,咬唇暗自憋气,前两日她左想右想,写了一封信托人送到了魏府,信中除了规劝其向善,还说了些相识一场好聚好散,望日后他不要再利用她,如此来两人便是萍水相逢,自当陌路人。
可这人读了信,却未回复她,也不说明到底行还是不行,若是行,她便不舍去北镇抚司的画师一职了,更重要的是不用嫁人了。
自那日过去后,虎子成天粘着她,而家里的门槛都好被媒婆踩烂了,饶丞表面好脸相迎,背地里骂都要骂死她了。
说起来,都是情绪激动惹出来的祸事,她又能怨谁呢。
饶阿菩失落地耸耸肩,一把拽住骚包乐仙儿的粉色大袖,硬生生拉着他变了道。
两人绕了一圈,沿着鸡鸣寺后边的小溪走下来,此处一大片空地,全是绿油油的草坪,散发着春天味道。
阿菩深深吸了口气,戴上乐仙儿给她编好的柳环,撒欢跑在草地上。跑累了,便席地而躺,看着瓦蓝的天,心情大好,好似能忘记所有烦恼。
乐仙儿拿着她扔下的纸鸢,慢悠悠跟上来,坐在她旁边,拍了拍她裙边的土;“真不喜欢了?”
阳光刺眼,她闭上眼皮;“嗯,但还得缓一阵儿,才能彻底忘掉。”
沉默一会儿,她忽然开口;“商伽,赎你出来要多少钱。”
正用手揪草的乐仙儿一顿,唇角微微一扯,后又隐下;“怎么?小娘子要我给你当夫婿啊。”
阿菩猛地睁眼,恶狠狠剜了他眼,努嘴道;“胡说!我不是想让你早点逃开那虎狼窝……”
她声音越来越小,后夹着一些命不由人的叹息。
“无事。”乐仙儿眨眨眼,学着她的模样,躺在草地上,过了会又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咱俩写的书,我已经托人送去江南了。”
阿菩蹙眉,不解他为何将书送至江南,刚偏头想问他,却忘了两人离得极近,她这一转,他的唇刚好碰在她的额头上。
呼吸相闻,暧昧纵生。
“耶?饶阿菩你占我便宜!”乐仙儿腾地弹起,拉着衣服,忙退三尺。
看他模样,饶阿菩瞬间忘记尴尬,也从地上爬起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你好不要脸。”
“我要有脸,也不能做这行啊。”
“你有病啊,干嘛这样说!”
“你有病。”
“……”
俩人吵嚷,一时间却是没发现,小溪上流树木茂盛的地方掩着一个人。他面若冰霜,手指近乎嵌进掌肉,冷冷看向远处嬉闹的一男一女。
他原想着她这段时间,需要疏解,不大想见他,于是这些日子便从没去烦她。可现在看来,他想的都是他的一厢情愿。
身后锦衣卫在周围绕了一圈,透过枝叶缝隙,盯向远处人,问道;“大人,这俩人有疑么?”
魏明夷默了默,拨开树枝从阴翳中走出来:“抓起来,我亲自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