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么？”
饶阿菩紧张点头，魏明夷虽心有疑虑，但也没难为她，拍拍身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她将书压在几层宣纸下，稳了稳心神后，走了过去。
“阿菩那日为何要救我？”魏明夷拿起茶壶，将茶水倒进杯里，搁在她眼前，轻声开口。
阿菩双手捧起杯，想也没想，“裁决不公，众人难服。”
“不公的事儿多了，难不成你都要去理论么？”他手叩在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若有若无的一下下敲着。
“不会啊，有些事我做不到，只能认命啊。”阿菩啜饮一口茶水，笑得有些勉强。
她这语气神态与那次在街上的一般无二，魏明夷忽然便想起她当时说的奇怪话语，关于什么世界主角、神明戏折。
三番五次都因此落寞，那她说的话定不是空穴来风，难不成是看了什么东西？
魏明夷心有怀疑，单手支在下巴上，眼睛盯着被她藏在书桌纸下的书上，玩味道；“阿菩怎么能认命，不是想当大梁第一女官锦衣卫么？”
饶阿菩一愣，抬头看向魏明夷，而此时他早将目光收回来，柔和地看向她。
在这种目光的作用下，阿菩竟莫名放松不少，像是宽慰自己般笑了一声，“那是别人的路，不是我的路。”
魏明夷隐晦地挑起唇角，“何以见得？难道阿菩还会什么未卜先知之术么。”
他这样一说，果不其然见到她面容不自禁的紧张起来，但又怕自己瞧出端倪，只好掩饰一笑，打岔道；“那个老师今天怎么还不来？”
魏明夷看破不说破，心中大约已有猜测，顺着她话道；“昨日诏狱来了位窝藏柔然要犯的花魁娘子，辛大人此刻怕是在那儿随审呢。”
“花魁？！”
“怎么？阿菩认识？”
想起昨日傅霁，饶阿菩摇摇头，“算有一面之缘。”
“要去看看么？”魏明夷试探开口。
“也好。”阿菩巴不得能离开此处，于是利索起身，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袖口甩出个纸团。
魏明夷眼尖，瞥到纸团所落之处，半蹲着用袖子蹭去革靴尘土，顺手拾起躺在墙角的纸团，塞进袖口。
屋外寒气阵阵，阿菩缩了缩脖子，转身看向正在擦鞋的魏大哥，见他用袖子，她恍然发觉自己帕子没还，于是紧忙掏出来，递了上去。
“本来想再买一个还你的，但不小心被我弄丢了。”
魏明夷伸手接过，鼻前瞬间萦绕淡淡的皂角香，他起身，扯开嘴角，露出两颗虎牙，笑道；“心意我收到了，多谢阿菩。”
见此，阿菩也笑了，两颊梨涡浅浅，好生可爱。她双髻绒球随风摇晃，让这个颓废的将冬之日，多了一丝生动俏皮。
门里外所隔一个门槛，魏明夷站在里面，拢在阴影之下，静静地看向她，良久，唤了一声，“阿菩。”
“嗯？”
“下一次……罢了。”
魏明夷抬腿跨出门槛，脚下隐隐的刺痛，无时无刻不再提醒他，少贪恋那些不存在、不属于他的东西，可临在话尾字间，他实在难讲那句‘别管我了’。
这世间，有人替他报不平，实在是种说不上的滋味，甚至将他衬得可怜又好笑。
但偏偏的，某处柔软次次拉扯他想要去奢求，就像明知前面是冬，却依然期待着冷后的春。
算了，既然他不亏，那贪一次又何妨呢，反正自己又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