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边饶阿菩已经挤到前面,见那不停的杖棍落在魏明夷身上,她攥起拳,不顾众人目光,嘶声喊道;“住手!”
一声凄然,行刑的锦衣卫两眼茫然,停下手看向镇抚使。
见此,饶阿菩从人群中跑出来,站在李渡舟身前,俯身跪下行礼,随后挺直身板,直视李渡舟,朗声道;“镇抚使,魏千户他没有错。”
李渡舟面无表情地扫了眼她,随后示意锦衣卫继续行刑。
“魏大哥,没有错!他是为了……”
“他有没有错,我说了算。饶娘子还请你退下。”
“镇抚使真要是非不辨么!”阿菩怒道。
李渡舟阖眸缓了会,良久开口;“本使念你来镇抚司时间尚短,不与你计较,回去找你老师罢。”
“阿菩,回去。”魏明夷咬牙忍住疼,声音虚弱喊道。
饶阿菩从地上爬起来,回身四望,见了七处锦衣卫紧张担心的模样,又见了八处锦衣卫幸灾乐祸的模样,倏尔冷笑。
“傅霁之错,镇抚使视而不见。那我这个同魏千户一起的始作俑者,镇抚使总该不能视而不见吧。”她走下台阶,来到行刑处,见魏明夷挣扎起身,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镇抚使不应偏私,我亦该责罚。余下十棍,我替他受。”
魏明夷此刻双目猩红,趴在凳上怒喝道;“饶阿菩,回去,我不需要!”
滚烫的泪滴在他手上,灼的魏明夷手一颤,他想仰头看她,却听到她盘桓在自己耳边隐忍颤抖的哭声。
“魏大哥,我不服。”声音不屈,隐含不甘。
随后饶阿菩两只胳膊分别撑在他腰间两侧,弓身将他护住,悬在上方,任眼泪在墨色衣衫上晕染开来。
这一时,校场静默,鸦雀无声。
辛符羸姗姗来迟,入眼便是这样的场景,上端李渡舟神情严肃,下端行刑锦衣卫手足无措,四周锦衣卫钳口结舌,瞪着眼睛看着一处。
那处夺目得很,他也一眼扫到了,但看清是自己的小徒弟时,心脏骤紧,刚想上前与李渡舟分辨,另一侧又窜出来个锦衣卫,挡在他身前跪下。
“小人袖手旁观,亦与魏千户同罪,同罚。”弋良看向饶阿菩,冲她温和一笑。
弋良领头,陈大牛紧随其上,之后七处锦衣卫浩浩荡荡的,便都跪在地上,请求与魏千户同罚。
这一幕看得热血沸腾,有几名八处锦衣卫按耐不住,想为魏千户求情,却被傅霁一个眼刀扫来,吓得不敢动。
看着七处一心,李渡舟有些宽慰,也有些烦躁,眼下他是开不了口继续行刑,想抬手作罢,忽然瞧见远处走来一身影。
这人眉眼带笑地揣手走来,不紧不慢,一看就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李渡舟剜了他眼,接着便听他俯身,双手相叠远于胸前道;“我管教弟子不当,该与魏千户同罚。”
好嘛好嘛,现在连辛符羸都同他魏明夷站一块了。李渡舟咬了咬牙,唤人将半昏的魏明夷抬去医治。
饶阿菩本想跟去,谁知辛符羸突然转头,厉声对她道;“饶阿菩,你给我站住,老实等我。”
她没见过老师生气,心里猜测可能是这次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于是便顿在原地,无措地看向弋良。
弋良见状,示意陈大牛先跟上魏千户,自己则是小跑过来,对她道;“饶娘子放心,千户一醒来,我便去辛大人的小院找你。”
“多谢。”
“不,是我该多谢你。饶娘子所作所为令弋良佩服至极。”他展唇一笑,也不等阿菩再说什么,小跑着离开。
秋叶飘零,锦衣卫解散,远处的风卷起饶阿菩裙摆,她解下那件被挤得皱巴巴的披风,落落寡合地站在原地。良久,她望向湛蓝的天,扬起一个笑脸。
校场的树荫下,傅霁对一名锦衣卫踹了一脚,冲远处身影努了努嘴,问道;“她叫什么名儿?”
被踹的锦衣卫揉揉屁股,“哦,饶娘子。”
傅霁又是一巴掌扇过去,“老子问她名字。”
锦衣卫揉揉脸,“哦,姓饶,叫阿菩。”
“哪个字?”
另一锦衣卫插嘴道;“据说是菩提的菩。”
“菩提,阿菩,好名字。”傅霁抬眼看向那女子,喃喃道;“或许,真能让人明心见性,涅槃重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