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着腹部靠在床边,想扶着床沿穿鞋,却感觉到腹部猛得一紧,天旋地转,喉管一阵灼烧,她竟然吐了出来。她脑袋昏沉着,低头看到地上的秽物,其中竟然混着暗红的血。
雪梅从小干活长大,身体十分康健,鲜有生病的时候,这会儿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爬起来漱了漱口,竟然又想吐。扶着盆盂前后吐了几回,天也黑了,她都已经脱力了,最后倒是没有吐血了,都是一些黄水。
雪梅嘴唇发白,觉得自己好像丢了半条命,便喊了芍药去给她去请太医,那芍药见她病成这样,也不敢耽搁,急忙便出去了。雪梅这会儿吐完了,竟然觉得自己也没那么难受了,她撑起身子把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虽然腹部仍然有些疼痛,手指也红肿着,但所幸她体格底子好,再休息了一会儿,也没有一开始时那样虚弱了。
过了半个时辰,芍药便回来了,她跑得很急,满头是汗,对着雪梅说:“娘娘,夜里就四个太医当值,一个家中突然有事离宫了,一个到皇后宫中给二皇子值夜不能离开,还有两个被郑贵妃娘娘叫走了,奴婢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回来......怎的如此屋漏偏逢连夜雨......”
雪梅摆摆手,说:“我现在好了一些,请不到太医便罢了。”
芍药却关切道:“奴婢看娘娘脸色仍不好,这可怎么办呀?还是得找太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才行,奴婢这就再去太医院门口等着。”
“不用去了,我应当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死不了的。”雪梅说道。
“吃错了东西......?”芍药沉思了片刻,又说:“难道是和贤妃娘娘一块儿吃的吗......”
“你说什么?”听到贺若玫的事情,雪梅突然望向芍药。
“回娘娘的话,奴婢在太医院等着的时候,遇到了贤妃娘娘宫里的人,她们也说贤妃娘娘病了呢,据说是吐了小半盆血,已经昏迷了,看着很是危急......”
还没等芍药说话,雪梅就感觉心头一凉,她立刻站了起来,焦急道:“姐姐......怎么如此严重,这事你应该马上就要同我说的,我要去看看她!”
“娘娘......你的身体......”
芍药想要拦她,但她却径直走了出去。事关贺若玫,尽管她自己也病着,但她是万万坐不住的。
夜晚秋风萧瑟,露水繁重,雪梅快步走向贺若玫的宫殿,刚到殿前便听到她屋子里的丫鬟轻轻抽泣,那丫鬟名叫逢君,是贺若玫自小带在身边的,后来也随着她进宫了。她坐在门槛边,哭得伤心。
雪梅的心揪在一起,而那逢君见了她,立刻跪下来磕头道:“昭仪娘娘,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们娘娘吧......”
雪梅把她扶起来,问道:“贤妃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逢君领着雪梅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里点着灯,而床下放着刚洗净的盆,看的出来已经处理过了,只是盆边那沾着血迹的毛巾还没换,颜色发暗,极为触目惊心。而床上躺着贺若玫,她指尖瘦弱,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敷着冷毛巾,紧闭着眼,陷入了昏迷之中。
雪梅看着她病弱的模样,心中亦十分难受。
她坐在了贺若玫的床边,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感觉到她的手凉得厉害,像是正在失去温度。雪梅心中抽疼,便把她的手放进了被褥下,像是祈求般低声道:“姐姐,你一定不要有事的......”
可早上还和她一起喝茶吃果,怎么到了夜晚,人就变成这样了?
“我们娘娘午憩醒来之后,看了一会儿书,就说自己腹疼,很快便开始吐血,吐过了之后就昏了过去,如今高烧不退,怎么也醒不过来。我们到太医院去请人,可是那些太医竟然都不在......如今要怎么办,我们实在是没了法子......”逢君抽泣着说道。
“一次请不到,那就请两次。”雪梅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般轻声说,“这一次,我去请。”
“昭仪娘娘的意思是?”逢君看着她起身,心中疑惑。
而雪梅只是回头说:“照顾好你们娘娘,太医会来的。”
她轻轻关上了门,再一次走进了秋风里。
既然有两个太医都被郑贵妃叫走了,那她便去求郑贵妃恩准,带一个回去给贺若玫看病。
宫道漫长,要走到郑贵妃所在的宫殿其实要花不少时间,那郑贵妃是褚稷桓的宠妃,艳冠后宫,所住的养心殿也离皇帝书房最近,紧挨着前朝,和她们这些西宫不受宠的妃子有着天差地别。
雪梅知道若是自己擅自前去,必然会少不了冷眼和嘲笑,但是她却管不了这么多了,她必须要救贺若玫。
怕时间来不及,雪梅便开始奔跑。
或许是她跑得太急了,原本只是隐痛的胃部竟然又搅在了一起,像是撕裂般难受。
可是雪梅却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秋夜阴沉,细密的冷雨从天上随风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