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慕青听见萧颂宜回答，笑意更深。眸光流转间，他道：“殿下既然喜欢这里，纪某便斗胆请殿下随我去府中四处参观一番。纪府虽朴素，却也别有洞天，想来定然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萧颂宜垂首随意理了理裙摆，并不答话。
纪明佳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剑拔弩张，想了想还是犹疑着开口：“兄长说的没错，殿下许久没来府中了，不如与我们一同……”
“险些忘了，张叔那有笔账似乎对不上。明佳，你去看看怎么回事。”纪慕青忽然开口，笑意温和，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纪明佳再迟钝也看出来不对劲了，她望向萧颂宜。萧颂宜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示意她先去处理。
看着纪明佳渐渐走远，萧颂宜才侧首望向纪慕青，眼中尽是冷意，开口的话更是如淬了冰一般：“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想我们也没有私下见面的必要了。”说着微微凑近了他，一字一顿地说，“不然我怕，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纪慕青对萧颂宜的态度浑不在意，唇角笑意甚至十分温和，“此地虽然清幽，却难保不会有人经过。还请殿下移步内院，在下有消息想和殿下分享，相信殿下会满意的。”
“这是上好的君山银针，父亲想来都喝不上呢。”
清隽温润的公子净手斟茶，修长的手指搭在天青色的茶盏上，瞧着十分赏心悦目。
然而萧颂宜却无心欣赏，尤其是她深知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君子。
“定远将军在外为国征战，他喝不上的茶，你这倒是有不少，要不要本宫去同舅父说道说道？”萧颂宜掀起眼帘，明艳动人的面容此时微带着怒气。
不像是身处高位威仪万千的公主，倒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
纪慕青不知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勾起唇角。
“你若是没什么要说的，就不要浪费本宫时间了。”
“几年不见，殿下脾性越发不好了。”他忽然起身，双手压在萧颂宜座席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极具侵略性的姿态，势在必得的眼神。
近到连他衣襟上用金线绣着的竹纹都清晰可见。近到他额上的碎发都快要垂落在自己的面颊。
萧颂宜不适地偏开头，张口便要发作。
纪慕青似乎笑了一声，却并不明显，像是从喉咙里溢出来般喑哑。赶在萧颂宜真正着恼前，他直起身走进书架，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一册册摆放整齐的书简，随后取下了一本经书。展开经书，一纸薄薄的信件飘落在书案上。
“这个，或许公主殿下会感兴趣。”
萧颂宜垂眸不看他，只一手接过信纸。展开的一瞬间，她面色便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如殿下所见，这是我的诚意。”
萧颂宜轻嗤：“你结党营私的诚意吗？”
“殿下这么说，可真是折煞在下了。慕青不过一介白身，可信上这位，是真正捏着大盛的命脉呢。”
萧颂宜看着信上“杀监军，夺虎符”一行字，心底发寒。
她借着明嘉帝宠爱，自己也培养了些势力。杀人放火什么的难做，打探些消息还是不成问题的。别人只知明嘉帝忌惮定远将军，她却还知道他如今视纪璋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杀之后快。
其原因，便在于这六个字。
早在南越投降的消息传来时，明嘉帝便派人去取回虎符了。先帝为防武将乱政，将虎符一分为二。平日无战乱时，一半在武将手中，一半在皇帝手中。武将不得调兵遣将，只可做些操练。等到有仗打时，皇帝便会将自己的另一半虎符交与监军，监军随军出征。待战事结束，监军便须还虎符于圣上。
可明嘉帝派去的人却无功而返。因为监军竟已意外死去，虎符则不知所踪。
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皇帝为之食不能安，夜不能寐，尤其是多疑猜忌的明嘉帝。
“这是谁写的？”萧颂宜闭了闭眼。这个人必是深知父皇对舅舅的猜疑，才想借父皇之手除去舅舅。
而以定远将军在朝中与民间的名声，明嘉帝若要杀他，定然会被推上风口浪尖。背后之人当真是其心可诛。
纪慕青缓缓啜了口茶，慢条斯理道：“这就要看殿下开出的价码是否足够让人心动了。”
“你想要什么？”
他倾身附在萧颂宜耳边，语息温凉。
“我要，齐昭的命。”
青阳宫。
地牢。
阴暗潮湿的石房里，终年不见日光。几盏烛火明明灭灭，却不能带来丝毫温暖，反而如地狱幽光般阴森冰冷。
萧颂宜坐在最里间的审讯室里，看着面前架子上垂着头毫无生息的男子，面色比审讯台上的刀还要冷。
“死了？”
秦咏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属下办事不力，请公主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