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的县令率先出现在裴寂的视觉中,原本在他眼中已然高高在的县令,此时却是满头大汗,警戒的四处端详。
待到作为导驾者的县令走过去,便是拓跋部一大群骑在马上的高官,两面擎日泽旗风吹的铮铮作响。
左右两面旗,却是十二个精甲骑士护卫着,各有两人执,两人引,两人夹。
这样的开头方队虽是精简,然多数都是高位者,又或是杀气内敛的征伐者,他们身上的气势不由得让人屏气凝神。
紧接着,又是两员大将,各分掌四十旗,他们身上的戎服上甚至还沾着血迹,杀气磅礴。
裴寂看的眼花缭乱,两边护卫的厢甲骑兵只是规制住人群,却并不多加干涉。
鼓乐旗盖,车旗扇辇,清道杂役,将近120个方阵过去,突然两边骑兵肃然站立,半蹬在马上。
区别于之前方阵更偏向于仪仗的大戟刀盾弓箭,这些出现的军阵完全服务于军事化。
而拓跋离作为开头领军统帅,却是不似古制坐在行车之中,也是横刀立马,巍巍于中军,压着整支大军的步调,向前而动。
拓跋忽跟在他身侧,也意味着黎省之战已然结束,冬日将至,储存草料,安排过冬事宜,已然够拓跋离忙的了。
在这般情况下,拓跋离下令收回云黎二省兵马,结束此次南征。
黎省三面是山,一面是水,云省虽然四面易攻,可内地却是破碎异常,时不时有山水隔路,若是冬日苦战,怕是他这十几万精锐到时要折一半在其中。
不过如今全然占下武凉,隆朝两次北伐全部失败,十年之内再也拿不出主动攻击的实力。
所以见好就收,是现在战略最优解。
游牧民族虽然社会结构极易被破坏,但优势在于生活方式和作战方式一致,农耕民族作战时的征召,装备,调集,训练这一系列费钱的程序全部都被省略了。
拓跋离恢复的时间绝对要比隆朝快,并且将会吸收更强的力量。
而在这回途之中,拓跋离之所以要花力气搞一场阅兵式的行军,就是要在武凉百姓面前好好露露面。
威吓倒是谈不上,人均百亩地的政策下去,没有人会质疑拓跋离在这片土地的正统地位。
团体融合成一个民族时,将是一个拥有共同特征和情感的群体,如同宗教信仰般的行军,也将极大的提高拓跋军的声望,和武凉百姓之间的联系。
毕竟年后,将有十几万武凉青年将被纳入这个团体,从现在种下一个种子,再好不过。
而声望会麻痹人所有的批判能力,并让人心中充满惊奇和敬仰。
当共同情感形成之后,将让处于同一阵营的人,既不懂怀疑,也不懂犹豫,就像女人一样,而首领则是丈夫的角色,一声令下,阵营就会走向极端。
极端的另一些代名词,叫做忠诚,或是狂热。
拓跋离身着龙虎铠,立于中军之前,本就是阳光最好的采光点,看着匍匐在两边那些青年眼中的希冀和蠢蠢欲动,他知道,这些人不日之后,都将成为他最忠诚的战士。
在大军盘旋了武凉几日之后,便收起了行当,急速行军返回草原,开始准备迎接冬日可能会来的灾难。
拓跋离在给黄汉三和一众官员一个大致方案后,最终留在了武凉。
他在等待着一个东西的出世,一个足以颠覆阶级的东西。
一座大堂内,十几个人屏气凝声的立在堂下,看着略微有些颤抖的拓拔离,心中忐忑不已。
他们摸不准拓拔离现在的想法,只能希望造出的东西符合拓拔离的要求。
拓拔离目光灼灼的看着堂案上的纸,墨触即离,不渗不浊,顿时内心一阵狂喜。
他走下案台,“凡是参与此纸制造者,皆赐百金。”
台下众人闻言,当即跪下谢恩,随后激动的被安排下去领赏。
“可汗,是不是赏的太重了些。”者力伯侧到一旁道。
一张纸,还是拓跋离已经告明了材料制造出来的,如此看来,确实有些重。
拓跋离摇摇头,“这件东西,将是我们日后对抗门阀的利器。”
者力伯听的一头雾水,虽此番纸张确实比竹简更加便捷,可单凭这薄如蝉翼的纸,如何能对抗门阀。
拓跋离笑而不语,自先秦至大唐,朝堂之官向来皆是士族门阀的专利。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底层的修身,既需读书明智,也需先人领路,便是士才能有的特权,对于平民百姓,断然没有机会。
虽隋朝开辟科举,然知识依旧是垄断的,知识只在豪族之间传递,而仅仅满足温饱的闾左之人,对于获取知识的代价,实在是承受不起。
故而就算有凭借科举而上者,大多也是门阀支持,当官之后依旧为门阀服务。
门阀子弟有专业的老师,有经验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