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屋外就响起了公鸡高亢的打鸣声,将少年本就浅薄的睡意渐渐驱散。
夜里并没有预想得那般寒冷,恰恰相反,他在模糊的睡梦中觉得很温热,很柔软。少年长睫轻颤,那双琥珀色的凤眸还漫着蒙蒙的水汽,待雾气稍稍散去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女子的怀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女子将手环在少年的腰上,将他悄悄地揽入了怀里,一分一寸全然契合的亲密,宛如一个人般被破旧的被褥遮掩得严严实实。
两人的双腿交缠着,少年的脸一直毫无所觉地贴在女子胸口,随着他微微撑起身子,才拉开一点距离。
“···你醒了?”少年迟疑了会儿,开口道。因着清晨刚起,少年的嗓音有些哑,听着沙沙的,有点儿不符年纪的低沉。
江盛娆想装睡来着,但是少年的目光实在是很专注,让她很难装得下去。其实在昏倒的那一瞬间,她的心里还划过一个念头,就是少年会不会不管不顾,趁势离她而去了。
毕竟他平常总是对她冷着脸,好像恨不得她能马上从眼前消失。
可是当她半夜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榻上唯一的一张被褥几乎都盖在了她的身上,而少年却露着半边身子,冷得微微蜷缩起来,安安静静地躺在她身边。
“醒了··”江盛娆迎上少年的视线,表现地依旧像个饱受病痛折磨的伤患,眉头轻蹙,神色苦楚,尤其是说话时气若游丝,下一刻就要断气了似的。
虽然表面上那么冷淡,脾气也不好,但其实是少年因着受伤而形成的外壳而已,藏在里面的只是一颗温柔又善良的心。
果然,江盛娆继续装病号的打算是很正确的。少年见她依旧很虚弱的模样,似乎脸色也没平常那么冷了,更没计较她半夜抱着自己睡觉。他起身拢了拢衣襟,散乱的乌发掩映着那张极为漂亮的脸,大概是刚醒的缘故,白皙中还略微透出诱人的潮|红。
江盛娆像是很吃力地半睁着眼,趁着少年背着她坐在床沿边束发的间隙,偷偷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然而少年因为幼时的经历,对于他人的目光是很敏锐的,葱白的指尖顿
了又顿,待仓促地束好长发,他侧过身来,正巧捉到女子又一次看过来的目光,直接对视了。
“你不要看我。”少年冷冷道,眉头微皱着。他一直都很不喜欢被别人看,尤其是盯着脸看,因为多数人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嫌恶,或是露骨的打量,让他觉得恶心害怕。
看都不能看呀··那以后可怎么办···江盛娆想得有些过于长远。
“咳咳···我现在身中剧毒,咳咳··多看美人有益于身心愉悦,可以延年益寿的。”女子轻咳着,脸色透出一丝苍白,望着少年冷嗖嗖的凤眸,语气真诚地补充道:“咳咳··医书上说的。”
少年没看过医书,他不知道女子是不是又在骗人,清澈的凤眸划过些许茫然,转而又瞪了她一眼。
那张俊脸向来表情寡淡得很,看上去总是冷冷淡淡的,然而只要稍微有点情绪,即使是生气,精致的眉眼间便如冰雪消融般,风情摇曳而动人。
“你的毒应该解了。”少年看着她的肩臂,似乎想起了什么,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怎么解的?”江盛娆当然知道已经解了,但是赖不住她脸皮厚,一定要躺在床上装病号呀。
不对,也不是装,毕竟她这也能算是大病初愈吧。为了提防套路,她先前已经吃了几粒从府里带来的解毒丸,然而还是倒下了。
那么按照古早的剧情发展,男主是不是要带着垂死的她四处求医而被无情拒绝,然后跪在外面风吹雨淋终于打动了一名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是神医的路人,或者经人点拨克服千难万险爬到悬崖峭壁上采摘稀世灵药,或者不惜自身性命为她刮骨换血···
等等,那也太狗血了吧。
况且那是女主才有的待遇,她只是一个女配啊。
可是顾照宁为什么绷着脸不说话了,这分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她很清楚少年完全不会伪装,也不懂得如何撒谎骗人。
忽然江盛娆福至心灵,凭借着在古早中浸|淫于多年的经验,想到了一种相对简单的。
类似于女主把脚扭了,男主强行脱掉女主的袜子,看到了女主羞于见人的玉足并且还要帮她揉的剧情。
“你帮我把毒吸出来了?”江
盛娆躺在床榻上,明丽的半张脸还懒洋洋地埋在破棉絮里,声音轻轻的,传入少年耳中却似乎格外的惊人。
她眼瞧着少年的脸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长睫微抖,琥珀色的凤眸中似乎是矜傲,又似乎是被人揭露后深深的卑怯。他紧咬着薄唇,半晌才说道:“不,我才不会。”
她是强占了他的坏人···他绝不会因为她对他好像··好像有一点点好就做出这样的事情。
他只是不想被人说命格不祥,所以才会不希望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