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已近初冬的天儿透着丝丝的沁骨寒意。巷内浮着沉沉的酒香,白日紧闭无声的楼阁内似是忽而盛满了春意,令人脸红心跳的光影透过窗棂稀薄的封纸,散发出朦胧的光晕。红|艳轻浮的薄纱拖曳而过,也许刚刚拂过某位女子的脸颈,消失于溢满脂粉气的厢房后,像是欲盖弥彰般地覆在男子们柔|嫩雪白的长腿上。肆意的欢笑声,低喁浅语,曼妙的身姿影影绰绰的地投映在折枝描金屏风上,是个蚀骨销|魂的妖窟,在无声地勾着人的眼儿,撩|动着过往女子的心。
张惜翠有些挪不动腿儿了,她眼馋地盯着那块花梨木镂金牌匾,上面俨然刻着“揽春阁”三个大字。“走吧,走吧,没了你表姐,凭咱俩可花不起这个银子。”身边的同伴拉扯着她。
冷不丁地提起这个,张惜翠心里越发憋闷了,他堂姐张惜鹃也不知脑子缺了哪根弦,花楼里美人如云,竟还会同那主子的侍郎通|奸,连夜丢了小命不说,还害得她也没法儿再进揽春阁享乐了。
她叹了口气,打算和同伴一道去巷尾随便找家小馆,那儿的男子多半颜色平庸,或是已近迟暮之年,不再鲜嫩了。“官人~快进来呀~”张惜翠循着声儿注意到那门口揽客的几个少年里头,有个穿着紫色衣衫的不正是她点过好几回的小倌梓秋嘛。
张惜翠连忙拨开前面的人,凑到那小倌梓秋跟前去,脸上挂着暧昧相熟的笑意,直接牵手唤道:“秋儿~”
小倌梓秋显然对这女子是有些印象的,他也没挣脱,倒是冲着张惜翠柔柔一笑,少年本就生得美目琼鼻,唇红齿白,这一笑倒是更叫张惜翠心神荡漾起来。
“秋儿,我今夜能点你的牌子吗?”张惜翠摸着少年的手,回忆起往日的滋味,难耐道。
“大人到花爹那儿交了银子,自然是可以的。”梓秋其实心里很是嫌恶这个粗鄙的恩客,吊梢眼,身上肥腻不堪,花样儿又多,若不是想着花爹训人的手段实在骇人,他在房中险些都忍不下去。
“好秋儿,我··我最近囊中有些羞涩,至多··能拿出五六两银子吧···念在咱俩往
日的旧情上,通融一下呗。”张惜翠腆着脸道。
少年心里一松,脸上表情顿时冷硬起来,他轻睨了张惜翠一眼,没好气道:“大人原也算是揽春阁的常客,应当知道阁里的哥儿们不是摊子上的白菜,还能讨价还价的。”
张惜翠没想到这小娼|夫先前都对她温言细语的,现下倒是变了张脸似的,她左右发现其余几个小倌都在偷摸着瞧她的笑话,一时又窘又怒,直接就给了少年一个嘴巴子。
“啪”的一声,响亮有力,径直把少年的半边脸颊给扇肿了。“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是呀,出不起银子就别进来呀!”
“我们揽春阁的哥儿可不是你这等穷酸的人能碰的,呸!”
另外几个揽客的少年们连忙上前护住梓秋,七嘴八舌地骂道。因着门口闹了起来,阁里的护卫也匆忙从内堂赶来,久经训练的壮实双臂不由分说地架起张惜翠,一路不顾女子挣扎喊叫,就把她丢进了水沟里。
梓秋红着眼圈儿,眼见着那女子在水沟里如同落水狗般狼狈扑腾,还是不甚解气地哼了一声,扭头进了阁里。
“秋儿,怎么听柳儿说你在门口惹恼了恩客?”梓秋见花爹月泽迎上来问道,他手里拿了些伤药,对着梓秋红|肿的脸蛋叹息着摇头。揽春阁里共有三名花爹,分别名为月霁、月泽和月叶。月泽是其中脾气最好,年龄最小的,也是手段阴狠、深谙调|教之术的花爹月霁的表甥。
梓秋接过膏药往脸上涂了一层,感觉到丝丝缕缕的沁人凉意后,眉眼才又柔和了下来。“就是个穷酸无赖罢了。”梓秋小声嘟囔道。
“胡说。你这话儿若是传到霁伯耳里,怕是要同那新来的小郎君作伴,重新再关进去驯教一番!”月泽轻声呵斥道。
揽春阁是梁州最负盛名的花|楼,其阁中的哥儿们皆是千娇百媚,各具芳华,尤其是性子都极为的温婉乖巧,柔弱可人,这与花爹月霁的驯教是分不开的。
梓秋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拉着花爹月泽央求道:“花爹··你别向霁爹爹告状,好不好?”
“既然迟早都要染上风尘的,早些懂得柔顺知事,还能少吃许多苦头。”
梓秋好歹在揽春阁也呆了些
年头,知道月泽意有所指,连连讨好地点头。
“这样吧,瞧你这脸今晚也接不了客了,去后厨取些吃食送到暗阁去,那位小郎君不吃不喝的,怕是要折腾掉半条命。正好也让你再见识见识月霁爹爹的手段,看你下回还敢不敢再同恩客吵闹。”
梓秋瘪了瘪嘴,认命地往后厨走去。揽春阁共有六层,每一层都有二十多间厢房,暗阁位于顶层的尽头处,因着一年到头都见不着日光,屋内极为的阴冷漆黑,平常就用来供花爹月霁调|教一些新买来的哥儿和犯了错的小倌。
他才刚走近,就听到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