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一辆马车在熙熙攘攘的官道上徐徐地前行着,紫衣少年时不时地撩起帘子,兴奋地往外探看,连带着头上的红翡滴珠金步摇也微微轻晃,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阿宴,先前阿嬷教的规矩你都忘了吗?”祁钰失笑道,都已在京都多留了两日,他这弟弟还是瞧什么都觉得新鲜,成天就嚷嚷着出去,还在集市、商铺里买了好些讨巧逗趣儿的物件。
“大哥,京都好玩的地儿可太多了,不像我们西陵,除了山就是湖,连官道都比这儿窄一半,没劲儿。”祁宴撅了噘嘴,依旧伸着脖子去看沿路热闹的商铺。
“你呀,也忒夸张了些···不过,这回来京都就是给你相看妻主的。”祁钰轻嗔了一眼,讨好道:“等你嫁到了京都,往后还不是随意出游,总有你腻味的时候。”
祁宴一听到类似“妻主”、“嫁人”之类的字眼,便如点燃的炮仗般,“哗”地扯下了帘子,红着脸反驳道:“按照年纪,大哥也理应先出阁的,你今儿都十八了!若是没有一点心思,会为了这劳什子的品秋宴跑这么远吗?”
谁人不知这品秋宴名曰赏秋,意在联姻。一年才这么一回,应邀的皆是些皇亲贵胄,高门之女,是多少官家男子挤破了头都想入席露脸的。西陵比不得京都,当地女子的家世门第自然也差了一截,祁宴和族中儿郎们都有些志气,也多亏他有一位贵为郡子的父君,自然是能轻松拿到帖子的。
祁钰似乎丝毫不将少年的娇纵无礼放在心上,从从容容地笑了笑,只是声音有些微微发涩,
“我的出身哪及你,府里的弟弟们也是盼着你能结一门好亲事,沾沾贵气。”
祁宴被这一番话哄得眉眼舒展了许多,他睨了祁钰一眼,挑刺道:“大哥也千万别妄自菲薄,虽说你不是我父君亲出,倒也从小就养在父君膝下,也算半个嫡子,这一趟出来怎么能不作打算呢?就连那西陵裴家,都遭了那番变故,家中儿郎俱是声名败落,倒还一直想着法儿到处去求帖子呢。”
西陵裴家··祁钰没想到祁宴竟过分到把自己同
那西陵裴家相提并论,那裴氏一族虽多出美人,然而现今门庭是何等衰败,裴家当年颇负绝色之名的嫡出长公子未能嫁入皇家便罢,还沦为罪臣之夫,贬入了奴籍,连带着裴家这边的儿郎们也几乎乏人问津,更别提再挑拣门第了。
“阿宴,我虽不如你,但也不必去提那西陵裴家了吧,何况父君在咱们临行前也叮嘱过,在皇城脚下别说那些晦气的。”祁钰看着祁宴淡淡地提醒道。
祁宴一时哽住,只听得外头响起马夫的呼喝声,他掀起帘子往外一看,已是到了赵府。
祁钰低头拢了拢自己的素绒翠纹云锦袄,刚要起身下车,身旁的少年冷哼了声,先他一步,由侍人的搀扶着进了赵府。
赵府如今可不再是过去的征北将军府,眼下门庭煊赫,来往车马络绎不绝,赵府此次在伐北战役中表现不凡,立下了累累战功,回京的第二日赵家母女便被召进宫中领了赏,赵将军一跃升为骠骑将军,而其女赵觅才区区十八岁,便已官至卫将军,可谓是青年才俊,仕途不可限量,一时间引来京都诸多贵族公子爱慕,议亲的人都快踏平了门槛。
祁钰跟了上来,沿路遇上了不少赵家的侍郎家眷,他皆微笑着与他们点头示意,那些侍郎们倒是没想到侯府家的嫡公子竟如此平易近人,受宠若惊地连连地向两人行礼。
听说赵家家主赵子淑有十几房夫郎,最小的才满二十,而赵觅不同于她的母亲,极为洁身自好,眼下房中只有一个侍郎,听说还是在北漠时纳的,身份低贱,已经十九了。这些祁钰都打听的很清楚,他其实是很动心的,他家父君与赵觅的父君是表亲,现在赵家显赫了,他若能嫁过来,真真是个难得的好归宿。
祁宴剜了祁钰一眼,不等他客套,也不拿正眼瞧那些侍郎,快步进了花园,却没想到正巧撞见赵觅与一男子在庭中赏花。
“妻主,你瞧这芙蓉花开得多好看啊。”秦思玉柔弱地倚着赵觅,琥珀色的水眸状似天真地望着她。
赵觅似乎有些出神,半晌都没理会男子说的话。
秦思玉微微低下头,眼里泛起一丝焦躁。自上回从刑狱司回来后,她就经常这样,会来寻他,却总是
魂不守舍的,或是沉着脸,半天也不说一句话。前几日,他还在书房外听到她同手下的人说什么翠柳楼、寻人之类的,想也知道,还在找那顾家三公子呢。来到赵府的这些天,他万般不受待见,足足受尽了委屈,唯一宽慰的是,她回府后倒是经常与他行|房了,只是快要尽兴时嘴里总是叫着“顾照宁”,事后还定要让他喝避子汤。
“祁二公子回来了~这一天可玩得开心?”秦思玉抬眼瞧见祁宴,忙热络道。
赵觅略一惊讶,才意识到有人来,便和气地戏谑道:“阿宴回来了,又买了些什么稀奇物件儿?”随后,她又瞧见那祁钰也走了过来,朝她客气地行礼,赵觅知晓他是主君膝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