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头顶是泛黄的墙皮,门外传来女人尖锐又刺耳的叫骂:“死丫头,几点了还不起床做饭!”
明明已经死了的秦厌想,我果然是下地狱了啊。
事实更加残酷,她又回到了那个比地狱还让人窒息痛苦的假父母家,又回到了暗无天日的绝望生活。
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的秦厌,被推门进来的女人几个巴掌扇回现实,打在身上还是那么疼,却没有用刀片割开手腕,看血液喷溅那么疼。
28岁的秦厌,在疗养院的囚笼里,用藏起来的玻璃碎片割腕自杀了。死亡并没有结束她暗淡的一生,而是将她送回黑暗的过去。
秦厌想不通为什么老天要把她送回来,回到高考结束后的那个夏天,在这个夏天里,她的亲生父母会找上门来,把她带回家,她会从老城区穷人家的秦厌,变成城南富人区的秦厌。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还是没有人会爱她,没有人会爱她。
她的亲生父母,她的亲哥哥,她所有的至亲都不会一直爱她。他们给了她爱,让她感受到爱,又会残忍地把爱收走,他们还会抛弃她,把她关到疯人院里,让她在黑暗里腐烂。
既然不能一直爱我,为什么要给我爱呢!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呢!想到死之前的人生,秦厌的眼神黑漆漆的,那是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恨和绝望。
“厌厌,你不舒服吗?”范湉湉看秦厌紧紧抓着箱子不动,手臂上的青筋都突起来了,以为她不舒服,赶紧跑过去摸她的额头,“你不舒服就去歇一歇,这点我来搬。”
少女的手是柔软温暖的,透过额头传递给神经,少女的眼神也是温暖的,里面全是关心和担心。
范湉湉是秦厌唯一的朋友,两人虽然从小到大都是同班同学,但是真正认识是上初中以后,范湉湉父母离异,从小跟着她妈妈范文琴,在学校受了委屈也不敢说,怕妈妈担心难过,导致经常被欺负。
秦厌不一样,秦厌永远冷着一张脸,有看不惯的想欺负她,被她狠狠打了几回以后就不敢了,他们说她是疯子,没人敢惹她,也没人愿意理她。
秦厌和范湉湉能说上话,也是因为初中那会儿碰见范湉湉被人堵在校外欺负,刚好碰见了。秦厌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但是那天是个例外。
因为范湉湉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你们随便打我,但是能不能别撕我的衣服,我妈妈会担心的。”
秦厌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稀里糊涂就跑去见义勇为了。此后范湉湉就成了她的小尾巴,跟在她身后,给她带水果带零食,还邀请她去家里玩儿,就这样成了朋友。
范文琴在水果批发市场开了个小铺子,秦厌寒暑假都会来这里帮忙,初中的时候范文琴每天给她20块钱,上了高中就是50。
母女俩知道秦厌在家里日子不好过,对秦厌很照顾,秦厌来帮忙会管一顿午饭,每次都有肉,那是在那个家里绝对不会有的待遇。
“我没事,昨晚没睡好。”秦厌额头在范湉湉手心里轻微蹭了一下,然后搬起一箱三十来斤的水果箱子,往门口三轮车走去。
一个饭店要水果,范阿姨天没亮就去进货了,送货的任务落在了范湉湉和秦厌身上。虽然秦厌已经有十年没有干过这种重活,但是肌肉记忆还在,两个人很快装好货,然后由秦厌骑着小三轮给饭店送过去。
再回到铺面上的时候,范阿姨已经回来了,笑着招呼秦厌过去吃西瓜,早上刚从地里摘下来的鲜货。
西瓜很甜,让秦厌回忆起以前,不管范阿姨还是范湉湉,有吃的总会留一份给自己。但是自从她回到那个家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她们了,当时的她满心满眼都是想着如何让那些人爱自己,更爱自己一点。
可是有什么用呢,到头来没有人舍得施舍她一丁点爱。
秦厌突然觉得有些愧疚,对范文琴和范湉湉母女感到愧疚,她们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对自己都那么好,但是自己到最后也没想起她们俩来。
秦厌干起活来更认真,更卖力了,甚至还会主动招揽生意、招呼客人,还对客人笑了。这可把范湉湉惊呆了,要知道秦厌以前从来都是闷头干活的,更别提笑了,范湉湉从认识秦厌到现在,就没见她笑过。
“厌厌,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多笑笑。”范湉湉一脸真诚,不像在说谎的样子。
秦厌一怔,好看吗?不恶心吗?不虚伪吗?她记得她的亲二哥跟她说,秦厌,别对我笑,看着就恶心。她小舅舅说,秦厌,你笑得真虚伪。
“真的吗?”秦厌嗓子很干,恶心和虚伪她不敢问出来。
“真的啊,特别好看,还有点甜。”范湉湉肯定地点头,以为秦厌觉得自己在骗她,还嚷着发誓要是她说假话就长一脸青春痘。
范湉湉高三的时候压力大,脸上爆痘,一张脸都是红红的小疙瘩,当时以为自己毁容了,哭哭啼啼了几个星期,后来还是范阿姨带她去看中医,喝了几个疗程的中药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