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澄雪浑身一紧,不敢置信:“你是婉柔妹妹?你居然没死!”又道:“你既然还活着,又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何不回来认祖归宗?为何会身入明教,与朝廷为敌?”
苦儿目光如电,直视沈澄雪,说道:“元人残暴,多害百姓,所以才会导致天下群雄并起,我加入明教,正是为了驱逐暴君,保卫百姓。凡有血性、有良心的人,无不存着个驱除鞑子之心。我虽然是元帝的女儿,却也知大义所在,不会为虎作伥。”
沈澄雪惊道:“你自己也是蒙古人,竟然要和汉人一起推翻我们?”
苦儿正色道:“我们要推翻的不是蒙古人,而是为政残苛的统治者。孔子说,‘仁者爱人’,本朝自仁宗之后,哪个皇帝能够用仁爱之心去爱惜百姓?孟子说‘制民恒产’,而你们却将原本属于老百姓的土地、居所夺走,苛捐重税,弄得国家衰败,百业萧条,民不聊生!试问,在你们的□□之下,有哪一个百姓不想推翻你们?”
沈澄雪道:“之前朝政被佞臣把持,才弄得大元的江山乌烟瘴气,父汗也是无可奈何。如今父汗重掌朝政,定会锐意改革,与民更始。你和我都是父汗的女儿,应该鼎力辅佐才是。”
苦儿道:“你辅佐父汗,就是帮他屠杀武林、镇压义军么?别的不提,就说这次屠龙刀的事,你勾结狂刀门,害死了多少人?”
沈澄雪听罢,眼神闪烁,哑口无语。良久,才说道:“你我立场不同,多说无益。唉!你俩既不为所用,我原是饶不得你们的。但念在血肉亲缘,我不忍降罪……你们走吧。”
苦儿叹道:“只要朝廷一日不废除苛政,不以仁心治国,江湖豪杰人人都会与你们作对。你害得多少个,杀得多少人?我言尽于此,澄雪姐姐,你保重……”说罢,携了晓芙转身欲走。
沈澄雪叫住了她:“婉柔妹子,你等一下!”
苦儿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沈澄雪思潮起伏,终于鼓起勇气问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的丈夫……是不是苦大师?”
苦儿愕然道:“我不认识什么苦大师……不过,我叫做苦儿。”
“苦儿?”沈澄雪一怔,一股酸涩的醋意涌上心头,终于淹没了她对他所有的期盼与奢想。她忽然摘下面具,苦涩一笑,与苦儿四目相对。
苦儿见了她的样貌,也是一怔。
晓芙看看公主,又看看苦儿,也是惊呆了。她想起以前杨逍说过潜入大都皇宫,碰到过鞑子皇帝的长公主,和苦儿十分相似。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沈澄雪凄然一笑,叹道:“你果然是苦儿,你果然是他的妻子!”
“他?”苦儿奇道:“哪个他?”
沈澄雪颓唐沮丧地说:“他是我今生最爱的男人。但我向他表白了很多次,他都拒绝了我。可我不死心,因为我发现,他总是痴痴迷迷地看着我……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他看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苦儿心一惊,颤声道:“你说什么……”
沈澄雪道:“他曾经跟我说过,他一生中最爱的妻子,容貌与我十分相像,但脸上有一道疤痕,还常常为了这道疤痕而自卑。后来他做了一件错事,伤害了妻子,妻子舍他而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向妻子表白心意,但妻子都不肯见他。他为了证明自己的真心,甚至不惜自残容貌,就是希望妻子有日能够相信,哪怕她是东施、夜叉,他都一样喜欢。我一直追问他,他的妻子究竟是何人,他只说,是一个曾经被他一剑深深刺伤的人……”她喟然长叹,续道:“有一回,他喝醉了酒,扑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叫我不要离开他,嘴里却一直喊着‘苦儿、苦儿’,那时候我在想,到底是哪家女子,能让这样一个昂藏七尺的汉子,哭得这般撕心裂肺,死去活来。我多么希望,如果我是这个女子就好了,要是有这样一个男人为我如此伤心,我死了也值得。”
苦儿听罢,目瞪口呆,额蹙心痛,好像完全没有了反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