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没睡的乌兰贺满脸青黑,挂着大大的眼袋,“白骨,我发现我的病还不能离你太近。”
白骨呆了片刻,伸长手臂朝后退去。
他摇摇头。
她又朝后一退。
他还是摇头。
她便贴着最里面的床沿,朝外迂回爬出,以最快地速度跑出了乌兰贺的房间。
白骨身影已去,他回头时再未见。然窗前又映出她的影子,“小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
乌兰贺一头倒入了被窝,他的腿已经麻了,神思也已恍惚。
都是因为白骨把他变得不正常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辈子陪着她胡闹,还陪到八十岁,他是疯了吗?他要在玉和山庄当庄主啊,必须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他方能正常些。
于是,宴请的请帖自玉和山庄发出:吾应家父之遗愿,继玉和山庄庄主之位。于二月初七设宴,盼请君来,家眷同至,共享盛宴。
乌兰贺以新庄主之名,大摆豪宴,广邀宾客。
二月初七,宾客至。
盛大之宴里,端茶送水,递菜送汤的下人和侍婢都戴上了面具。
新庄主在客前作揖解释道,“下人侍婢换了好些,不识贵客,怕有冲撞。故戴面具行之,以奉客至。”
乌兰贺寒暄后,放心不下,低声道,“方夫人还没来,等她来了……”
然转头望去已无人影,只有狗尾巴在草丛里甩来甩去。
乌兰贺二话不说,藏于剑客中,蹑手蹑脚地钻入草丛。
只见淡黄衣衫头戴面具,手持虾排、烤鸡、烤鱼,和狗坐在墙角。
乌兰贺撩起宽大衣摆,随她一坐,“我再跟你细说下计划。”
然她举起臂量了量,双手朝外,跟赶狗似地赶他。
乌兰贺身若直板,自己说出去的谎,自己吃进,这会儿还有点憋闷。但他抛弃脸面,蹲着跳到白骨身边。
面具在白骨脸上似若凝冻,“你没病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计划,”乌兰贺拿过她手中虾排,边吃边比划着,“我让杜志恶看着,方夫人来就放烟花。到时候我把方夫人骗出,你再下手绑了去,明白没有?”
白骨没有出声,双眼望着草丛外。
那头男子红唇面白,玉冠为束,身着白衣,衣绣金竹,在席间已若众星捧月。
白骨看着那男人,乌兰贺咬不下一口虾。
那是当朝丞相周天承的儿子周子颢,因他生得面容俊美,行止儒雅,江湖人称淑美郎君。蜀阳城诸多女子都道当嫁只嫁周公子,白骨不会也图他吧。
乌兰贺左看看白骨,前看看那公子,“你收宠物,我是说人,不会收很多个吧。”
乌兰贺问完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是要一刀两断吗?瞎问什么?
“宠物当然是看到喜欢的就收了。”白骨不假思索道。
风声好似碎刀,吹着脸疼。
乌兰贺嘴里苦得很,马上忘记了一刀两断,昂起头嘴角犟起,“我不同意。”
面具凑在乌兰贺身上嗅了嗅,连着小狗一起闻他。
这只宠物身上有种酸苦的味道,白骨十分不解,“阿黄也没不同意我养你。”
“嗯!”小黄狗摇着尾巴叫了声。
小狗摇头摆尾的模样映到了乌兰贺心里,他转身埋于墙角,缩在那儿,内心已临倾盆大雨。
在想什么,明明和小狗一样是宠物,说什么不同意?
“可那周子颢不是好人,他纳了很多妾。”乌兰贺头抵着墙,碎碎道。
白骨一串虾排吃完,接着鸡腿,“那他丢小妾吗?”
“这倒没听说。”
“那他有好好养宠物啊。”
“咚,咚,咚。”乌兰贺头撞着墙,若和尚撞钟。白骨师傅简直误人子弟,怎么能告诉白骨小妾就是宠物。现在好了,他怎么解释。
白骨侧头看了看他,这只宠物好像在耍脾气,可阿黄耍脾气的时候,不会一只狗撞墙角。
白骨不知怎么应付,毕竟抓人当宠物,她也是头遭。但是宠物嘛,都喜欢被摸,所以她伸出手,朝乌兰贺头顶而去。
乌兰贺此时正气着,转眼就看到她悬着的手,她竟然以为这样简单就能对付过去?
乌兰贺彻底被她气着了,“宠物,像我这样的,只能我一只!”
静止的面具不带一点动静,白骨满腹疑问,宠物会提这种要求吗?
可自己抓的宠物,还得哄哄。
白骨摸上乌兰贺脑袋,“小黑,你比她好多了,我不要她。”
她顺着他额发朝后一捋。乌兰贺眼愣愣的。他说不了自己比周子颢好多少,他亦是好色之徒,恶中之恶。
“你的毛色比她好看多了。”白骨掌心传着热,似流水哗啦啦冲过乌兰贺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