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识沉眠中,闻赢完整历经了两段人生,自卑敏感又偏执的闻默,自信骄傲且舒朗的闻赢,她们就像光与影的对立,走向两个极端。
以前闻赢不明白闻默为什么会喜欢上陆铭宇,可在闻默的记忆里,她看到了答案。
那个肆意调皮的小男孩总能第一眼察觉到闻默的出现,带她走出阴影,告诉她,她也有人喜欢,她也可以活得绚烂精彩,是陆铭宇一步步让闻默的意识体走向完整和独立。
这就是闻默爱陆铭宇的理由,因爱而强大,可也是这份爱,让闻默彻底走向消亡,以爱为养料,一旦爱失,生命也终将枯萎。
闻默偏执地想抓住陆铭宇的爱,不惜自贱忍受对方一次次伤害,却不知连自己都不爱的人谈何被爱,少时戏言,只余玩笑。
七年前人格强并时闻默不甘消失,在最后一刻将自己的意识碎片嵌入主意识中,将闻赢的记忆改造成自己理想的样子,如此,即便意识消亡,也有闻赢替她去爱。
可闻赢终究不是闻默,本性的自傲不允许她为一段感情丧失自我,于是自我的天平在陆铭宇的一次次伤害中,偏向了主意识中。
7年间闻默不是全无意识,直至上一次两人见面,亲耳听到陆铭宇说不喜欢闻默,才彻底沉寂。
意识海里,闻赢看着蜷缩在阴暗里的闻默,轻声道:“你放下了吗?”
闻听此话,角落里的闻默抬头,一张与闻赢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截然不同,阴沉桀骜与偏执。
“这话该问你自己,我是你的痛苦承载体,你如今的骄傲肆意,可是牺牲我换来的,我的存在,不正是你胆小怯弱的原因吗?”
“你该问问自己,我放下了吗?”
一切过往如汹涌而来,闻赢终于忆起了一切,于是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潜意识在逃避,逃避童年的痛苦和不被爱。
从催眠室再次醒来的闻赢,少了点尖锐,多了点柔软,她是闻赢也是闻默,但也都不是,承载所有记忆后的闻赢,清晰的认识到无论是闻默还是闻赢,都只是她而已。
时而胆小怯弱,时而骄傲自负,连她自己都没想过,在内心深处会藏着一个闻默那样的人格。
“如何?”一身白大褂的林医生,第一时间赶到闻赢身边。
闻赢按着头,缓解刚醒来时的混沌感,并没急着回答,反而先问了一句:“我躺了多久。”
“五天!比上次多了2天,我们一直在观测你的脑波。”催眠心理师一直在引导闻赢,可到后面两天,闻赢却再没有给出一点回应,如果闻赢再不醒来,他们已经准备启动备用方案,强制唤醒了。
“你现在感觉如何。”林医生眼露关切地看着闻赢,这次新的治疗方案,他们整整研究了7年,从闻赢上一次次治疗后,就已经在着手调整和改进,
“记忆恢复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闻赢是我,闻默也是我。”
记忆完整融合后,闻赢才忆起曾经被刻意掩埋的过往。
闻赢的童年不是外人眼中幸福的闻家大小姐,一个未婚先孕精神病的母亲,一个年老体弱的外婆,昏暗漆黑的改建房,女人发病时的打骂和崩溃的尖叫是幼年闻赢印象最深的记忆。
5岁时母亲的自杀深深刺激了闻赢,闻赢的精神出现问题,为了外孙女,外婆主动联系上闻父,那是她第一次知道父亲的存在。
可那时候闻赢的世界早已陷入永远夜,直到7岁那年外婆的去世成了最后一根压垮闻赢的稻草。
对比闻赢当下的感慨和复杂,观察室外的治疗团队却发出了欢呼,这个结果意味着两个意识体真正意义上进行整合,回归一体。
这表明治疗成功了,林医生终于放下心,拍拍了闻赢的肩膀安慰:“一切都过去了,会越来越好的。”
是啊,会越来越好,闻赢脱下病号服,洗漱一新后才出了治疗室。
推开门时,两道身影在所有人没看清时冲到闻赢面前,同样紧张期待,眼神却截然不同。
再次见到两人,明明只隔了五天,闻赢却像是重新认识了两人,面对一脸紧张和期待的陆铭宇,闻赢情绪意外的平和与释然,少了过往浓烈的爱与憎。
“陆铭宇,我不怪你了。” 第一句闻赢是对陆铭宇说的。
一边的陆铭诚在听到闻赢的话时,伸向对方的手顿住了,而与此相反的是陆铭宇眼中乍现的惊喜。
闻赢继续道:“谢谢你曾经对闻默的关照,如果没有你,或许那时候的我会崩溃。”
意识完全融合后,闻赢才明白,闻默是自己痛苦下分裂出的承受体,她几乎承载了主体意识所有的负面情绪和记忆,如果那时候没有陆铭宇陪着闻默,后果可能会更糟糕。
陆铭诚眼中有星子摇摇欲坠,伸出的手缓缓下落,还是一样的结局吗?
在星子坠落前,闻赢一把握住陆铭诚的手,眼睛仍直视着陆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