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送走家中男丁,眼下街上堆满了妇人儿童。儿童戏谑逗闹,在街上肆意撒欢。
鱼十鸢生怕迎面碰到孩子,脚上步子慢下来,心里却是急着如热锅上的蚂蚁。
她伸长脖子,身子挪的慢,便把目光先送出去,盼着能瞧到他们。
还不容易,人群散去了些,鱼十鸢加快步子,直到穷途,土墙抵面,失落的心总算是沉沉坠下。
李酌修事事不愿多言,今日有官兵来,他便急急要走,鱼十鸢觉得,这其中定有渊源。既然李酌修那里破不开,她便另辟蹊径,去瞧瞧那画像。
可惜事与愿违。
落魄回身,撞进一片星辰。
李酌修倚在不远处的墙角,正双手环胸看着她,嘴角擒着淡淡笑意。
像是一只偷腥被擒的猫,鱼十鸢暗暗缩了缩脖子。
“你想知道什么,我说与你。”随着李酌修靠过来,声音也越来越近。
这话鱼十鸢等了许久,今日他开口,自然不能放过,遂急忙问道:“那些官员可是在寻你?所以你才急急要走,竟是连、连自己的嬖幸①都置之不顾了。”
问到最后,语气似有埋怨之色。
“他们寻我是真。”李酌修蹙起眉头,“我哪里来的嬖幸?”
“木、木泽啊……”
说完,鱼十鸢悄悄去打量李酌修的神色,她嘴方才有些快,没收住,一下子就脱了出去。
龙阳之好到底算是阴私,她不知道自己一语点破,是否佛了他的面子。
谁知李酌修怔愣片刻,忽然噗嗤笑出声。
“莫要瞎想,我们只是朋友罢了。”
“现在可以随我走了罢?不然他们一会儿寻过来,你可要眼睁睁看我被他们乱刀砍死?”李酌修话里似乎染了些委屈,它又靠近几步,俯首居高临下看着鱼十鸢。
鱼十鸢还未从他刚刚那番话中回过神,眼瞅着头顶压下一片阴凉,心脏扑通扑通发狠里跳。
鱼十鸢偏开头,压下心中悸动,随后故作镇定道:“走吧。”
她定是不信李酌修会被砍死的,他鬼点子揣了一肚子,总能迎刃而解。
李酌修走在前面,于是自己只能看到他的脊背。
他今日穿着玄色箭袖袍衣,一条滚金腰带勒过精瘦的腰身,腰间白玉叮鸣,墨发全束,很是干练。
上次劝他去营救燕王,也是推托不前,说自己怕死,想来是个惜命的人。
可是……如此惜命的人,不该是唯唯诺诺,学些阿谀奉承之术,在朝廷寻个安稳就聊度此生?他也不知做了甚么大逆不道之事,被贬职到如此境地,还被官兵追杀。
“时予,他们为何要杀你?我们这样走了,木泽怎么办?”
鱼十鸢抱着细软,一脸纠结神色看着前面的李酌修。
他神色凝重,连着自己也受了牵连,搞得胆战心惊的。
可是这街上分明没有像官兵模样的人。
“杀我因为太子。”一顿,李酌修回头深深看了眼鱼十鸢,方道:“我与木泽有约,路上出事,便到燕安都督府会面。”
说完,李酌修扫了一圈来往街人,确认安全后,领着鱼十鸢往城门方向去。
“太子?!”怀里细软霎时被掐紧,鱼十鸢想起里面还有一套价值连城的衣裙,又赶快放开,可是心里惊慌不减。
“嘘。”
远处有男子声音传来,李酌修侧着耳朵警惕起来,他上下飞快扫过一眼,拉着鱼十鸢闪进一家铺子。
“是他们吗?”鱼十鸢声音颤抖,尾音差一点偏滑。
她欲转头去看,但被一双大手剪径,“别回头。”
“客官,想要什么自己瞧着,您手底下有碟子。”
店家是个老头,笑眯眯嘱咐了一句,又埋首抠起手下的算盘。
李酌修递过一只碟盘,道:“挑些,路上吃。”
鱼十鸢接过,李酌修飞快闪到金柱后。
他们不曾见过鱼十鸢。留她在外,店中有顾主,才不会引人生疑。
席九思一队自门前而过,皆着常服。若不是今日城中男子服役离去,他们藏匿人群,根本不得发现。
“时予,他们走了?”鱼十鸢提着糕点过来,轻声问。
李酌修点点头,“过去了。”随后他将鱼十鸢护到身后,“我们快走。”
一路胆战心惊出了城,李酌修提出要走山路。他们马匹被留在客栈,官道虽快,但双脚抵不过驭马之人,席九思不时便会发现他们出城,走山道确实保险。
李酌修将鱼十鸢手里东西悉数接过,“交州本是小地,我知道一条近路,不出五日便可到齐州交界。”
“好。”鱼十鸢六神无主应下。
忽然手心一凉,她垂首,掌心里躺在李酌修腰间常配的那块白玉,还有一块黑黝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