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霄昏睡的第二天夜里,开始有了醒转的迹象,何炀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拉扯着他的意识回到季霄的身体。
听觉在五感之中最先恢复,熟悉的脚步声从门口一路来到床边。
小皇帝虽然嘴上说着不放过他,但还是派人将他从大理寺监牢转移到厢房,一天十二个时辰轮流派人在门口看守,除了太医外其他人一律不得近身。
所以这个时辰出现在他身旁的,只可能是褚子瑜本人。
“季霄。”
小皇帝轻唤了一声,紧接着便是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何炀闭着眼睛纹丝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和原来无异,他有的是耐心等小皇帝说出后面的话。
然而半晌过后,房间里依旧十分安静。
耳边传来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紧接着嘴唇突然触碰到一片温软,何炀瞬间反应过来小皇帝在做什么。
他双手撑在何炀身侧,眼神痛苦又挣扎,身体由于羞耻而变得僵硬,屏住呼吸在何炀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他心里的某个开关,一时间控制不住的红了眼眶,嗓音委屈地质问道:“当年为什么要一走了之?”
何炀当然无法给出答案,他闭着眼睛,两道英气的眉毛经过多年战场上刀枪剑戟的打磨,带了几分肃杀之气,即使闭着眼睛也会令人心底生寒。
但小皇帝却极为熟捻地拂过他的眉眼,指尖停留在眉心,眼中蒙上一层水雾:“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皇位?”
“权利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何炀一动不动,他心知这番话在清醒时绝无可能从小皇帝口中听到,坐在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六年,纯善天真的褚子瑜已经很难再吐露真心话。
不过在他眼中季霄居然是这样的人,这误会对他完成任务委实很有助益。
“皇上……”
门外传来小太监细声细语地提醒,小皇帝恍然回神,脸色恢复平日里的沉静。
“天色不早了,明日大婚您万万不能耽搁了良辰吉日啊……”
“朕知道。”小皇帝声音冷漠,眼神看不出一丁点儿喜色,他关上房门前最后看了何炀一眼,轻轻呼出一口浊气:“走吧。”
过了今晚,他也该同过去的人和事诀别。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何炀缓缓睁眼,单手撑起额角,眼神似笑非笑。
【我好像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我猜您不会让明日的大婚顺利举行吧。】
何炀轻笑,眼神讽刺:“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你居然还用猜,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晚风透过窗户,乘着月光带来一丝寒凉,小皇帝渐行渐远的背影在月光下无限拉长,像一根永远也扯不完的风筝线,但无论飞出多远,这一头永远握在何炀掌中。
翌日清晨
皇宫和太傅府天不亮就开始忙碌,入目之处满是鲜艳的红绸,喜庆之余多少带了几分炫耀。
当今太后虽不姓沈,却是沈夫人娘家的远亲,如果说起此生最大的遗憾,莫过于先皇在世时,皇后之位一直空悬,凭她如何费尽心机,也争不过早逝的太子生母。
现如今沈怡萱弥补了沈氏一族的遗憾,待到以后生下皇嗣,沈家的地位只会更上一层楼。
他们这边算盘打的巧妙,却不知大理寺内何炀早在前一天晚上就已经醒来。
季霆这几日都会赶在辰时探望何炀的身体状况,外面的守卫知道两人的关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皇上派他们来的目的实为保护,季将军的亲弟弟总不会害他。
季霆掐的时间极准,他刚一推门就见何炀背对着他站在桌前,桌上摆着两个茶杯,正袅袅冒着热气,显然这位也算到他会在此时过来,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上门。
何炀气色已经恢复不少,不像在牢里那样苍白羸弱,只是毒性发作终归对身体有着不可逆转的损伤,他再次醒来比之前瘦了一圈,下颌线愈发明显,使他周身平添了几分凌厉。
“哥,你醒了。”季霆叫了他一声,脸上挂着单纯的笑意。
何炀垂着眼不说话,自顾自地撩起衣摆,坐在椅子上喝茶。
季霆见状,出于本能地阻止:“你刚病了一场,喝茶太伤身体……”
话说到一半,他不自觉噤了声,外人不知道缘由,他们兄弟二人心里可是最清楚,何炀这场病的由来,并不是巧合。
或许是冥冥之中血缘的牵扯,他们总是比别人更快看穿彼此的企图。
何炀勾起唇角,示意季霆坐下,他可以不关心身体里的毒,毕竟系统已经承诺刷满进度条给他解药,但六年前的来龙去脉,他必须从季霆口中得到答案。
“你曾经做过什么,我并不关心。”何炀嗓音出奇的平静,他凝视着季霆,开门见山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