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户部尚书刘大人前来拜访。”
管家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对他们家将军胆大包天的行为视而不见,小心翼翼地请示道:“陛下宫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要不请刘大人改日再来?”
“不必。”小皇帝挣开何炀的手,若无其事道:“早就听闻刘大人和将军府私交甚好,今日看来所言非虚,朕正好也有要事同刘尚书商议,请他进来吧。”
“是。”管家应声退下。
何炀站在小皇帝身后,眼中含笑,戏谑道:“子瑜从哪儿听来的传言,我对刘尚书那张苦瓜脸可是没有一点兴趣,更谈不上私交甚好四个字。”
小皇帝回过头,眼神讽刺,明摆着不信何炀的鬼话。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回到各自的位置坐下,只听刘韫和管家边走边寒暄。
“将军府果然气派,不知季将军此刻是否得空?”
“额……将军他正在招待贵客,不过不妨事,刘大人只管进去便是。”
“好……”
刘韫脸上挂着笑,进门前整理了一下衣襟,气宇轩昂地挺胸抬头,迈一只脚——
“皇,皇上。”
噗通一声闷响,刘韫直挺挺地跪在了门槛上,姿势扭曲又滑稽。
蠢货。
何炀别开眼,对他视而不见。
小皇帝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表情平静道:“刘大人不必行此大礼,平身吧。”
“多谢皇上。”刘韫吓得满身冷汗,撑着膝盖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迈进门槛,心虚地看了何炀一眼:“臣不知皇上在此,行为莽撞,还请……”
“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何炀打断他的话,递了一个眼色:“刘大人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这……”刘韫袖子里的银票微微发烫,表情局促道:“臣今日早朝时见将军不在,以为您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特来探望。”
小皇帝嗤笑,目光落到何炀身上,表情不言而喻。
刘韫他找什么借口不好,非说何炀身体不适,整个皇城谁不知道季将军十六岁上战场,关外茹毛饮血的日子都不值一提,更何况皇城里养尊处优的生活。
何炀感受到小皇帝的视线,转过头勾唇一笑。
他生的极为好看,忽略身上那股气势逼人的压迫感,皇城里找不第二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青年,关外的风沙丝毫没有折损他的容貌,反而平添了几分杀伐决断的果敢。
然而,这样近距离专注地盯着一个人看,小皇帝确实从他脸上看几分憔悴,皮肤较之常人也苍白了许多。
刘韫是在官场上多年摸爬滚打的人精,察言观色的能力已经深入骨髓,在宫门口见到何炀第一句话便说他脸色不太好,可见心细如发。
“你真的病了?”小皇帝瞳孔里藏着深深的疑虑,在他印象中何炀是强大到坚不可摧的人物,即使刀枪剑戟在侧,也能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他就像皇城外坚固的城墙,即使身上遍布疮痍,也不会动摇分毫。
何炀笑的肆意张狂,当着刘韫的面不加掩饰地盯着小皇帝:“陛下是在关心臣吗?”
小皇帝眼神一凛,死死攥着掌心,声音由于克制染上一丝寒意:“季将军为国征战沙场,朕自然要体恤关怀。”
最后两个字音极重,意味深长。
刘韫察觉到气氛不对,但猜不透其中关窍,只能附和道:“将军尽忠职守,皇上龙恩浩荡,此等君臣之义必然流芳千古,成为后世传颂的一段佳话。”
原本只是最寻常不过的拍马屁,却不想小皇帝听后脸色愈发阴沉,何炀低笑声:“刘大人果然巧舌如簧,说的话竟如此悦耳动听,不过皇上多虑了,臣身体无恙,定能长命百岁。”
“额,既然将军无恙,那臣就先告退了。”刘韫弯着腰,目光征询二人的意见。
“等等。”小皇帝眉头紧锁,冷声道:“刘大人在早朝时提到近日皇城内涌入大量灾民,不知现下可想到良策?”
“臣惶恐。”刘韫低着头跪在地上,恳切道:“安置灾民需要动用大量银钱,手续繁多,户部刚刚调第三批赈灾款,短时间内实在拿不这么大一笔钱。”
“是吗?”小皇帝冷笑,眸中翻涌着未知的情绪:“刘大人低头,看看自己脚下是什么?”
刘韫眼神疑惑,视线缓缓下移,只见他面前静静躺着一张银票,数额巨大。
他脸色发白,颤抖着摸向衣袖,里面空空如也,想来是行礼时不小心掉来的。
“刘大人何必如此着急还钱。”何炀光明正大地走到刘韫面前,捡起那张银票看向小皇帝:“在陛下面前失了仪态多不好。”
“是是是,微臣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