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进来的,给朕滚出去!”
小皇帝眼睛通红,寝殿里没有掌灯,昏暗的夜色中,他孤零零的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猫,整座皇宫便是华丽的囚笼。
何炀眼神一凛,嗓音冷了下来,作势要走:“既然如此,臣告退了。”
“……你站住!”小皇帝撑着桌案站起身,手臂微微颤抖,他走到何炀面前,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季霄的身量比他高了不止一星半点,何炀低下头,睨视着小皇帝,讽刺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让臣滚臣便滚,让臣留臣便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刘韫是什么样的人你当朕不知道?”小皇帝抬眸,眼睛里爬满血丝,低吼道:“你勾结朝臣,一起去那种地方,可有把朕放在眼里?”
何炀凝视他一瞬,突然低笑出声,欺身而上,眼神轻佻:“子瑜,你这么大火气,到底是因为我勾结朝臣,还是因为我去了松竹馆,你心里不舒服?”
何炀见他皱眉,眼中笑意更浓,悠悠道:“如果是前者,那么我回到皇城这段时间,肆意妄为的事情多了,怎么不见你发这么大的火?”
“江南水患,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赈灾款一拨又一拨发下去,到百姓手里的却只剩下皮毛,你跟那种人狼狈为奸,还指望朕给你好脸色?”
“子瑜,这你可就错怪我了。”何炀撩起他肩头一缕墨发,缠绕在指尖把玩,轻笑道:“刘韫那个人虽然事故圆滑,但绝没有那个胆子私吞赈灾款,这种事情只要着手去查,就会发现底下人人都不干净,所以何必动这么大的气,伤了身子不值得。”
小皇帝眉头紧锁,十指嵌进掌心:“照你这么说,就该任由他们这样把朕当傻子糊弄吗?”
“这件事情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眼不见为净。”何炀抱着双臂,捡起一本奏折,随意翻动两下,眼神嘲讽:“陛下就安安稳稳待在这皇宫里,其他的事交给底下的人去办,无论如何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朝中还有沈太傅这样忠心耿耿的肱骨之臣。”
褚子瑜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何炀的言外之意,但沈太傅从他年幼时便在旁教导,为人刚正不阿,绝对不会做出贪赃枉法这种事。
相比之下,手握重兵、野心勃勃的季霄,更值得怀疑。
“朕不是你的傀儡,就算你现在能只手遮天,也别妄想操控朕的一举一动。”
“子瑜,我想你搞错了。”何炀戏谑一笑,眸中闪过一丝危险,嗓音低沉道:“我俯首称臣不是因为你的皇室血统,而是我愿意陪你玩这个游戏,如果有一天我不想玩或者玩腻了,你的所有权利和地位都将不复存在。”
“你……”小皇帝仰起头,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倔强。
何炀很欣赏他这副表情,并乐于将其一点点摧毁,然后在他的眼睛里刻下深深的畏惧。
“到那时候……我会把你幽禁在这深宫里,打上一条纯金的链子,拴在你细白的脚腕上,走一步,响一声。”
小皇帝牙齿打颤,逞强地仰起头:“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何炀偏过头,脸上笑意瞬间消失,沉声吩咐道:“来人,把莲子羹端进来。”
候在殿门外的奴才浑身一颤,立马推开殿门,弯着腰小碎步走了进来。
“陛下,你是想自己吃,还是臣喂你吃。”何炀语气不急不缓,瓷勺轻轻搅动,碰撞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皇帝脸色苍白,死死咬着嘴唇,眼神隐忍。
先皇驾崩前曾经千叮咛万嘱咐,在他不能掌控全局时,绝对不可与季霄为敌,此人虽然危险,但却是朝廷坚不可摧的盾,更是他最有利的护身符。
“朕自己来。”小皇帝脸色恢复平静,放软了语气道:“深夜劳烦季将军跑这一趟,朕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如……”
何炀心领神会,接过话头道:“既然陛下体恤我奔波劳碌,不如今夜就让臣在这留宿一晚,可好?”
小皇帝后半句话哽在喉咙里,太阳穴突突直跳:“也好,朕待会儿派人收拾一下偏殿。”
“用不着这么麻烦,臣与陛下抵足而眠方显君臣之谊。”何炀拱手笑道。
“你不要太过分。”
小皇帝狭长的眸子眯起,眼看着装出来的乖顺就要绷不住,何炀见好就收:“偏殿就偏殿吧,劳烦公公替我好生打扫,我这个人眼睛里见不得一点灰尘。”
“是。”小太监端着托盘,双股战栗,于满地碎瓷片中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子瑜。”何炀笑着唤了一声,他在人前从来不这么叫:“莲子羹好吃吗?”
“……还好。”小皇帝挑剔地皱起眉,放下了勺子。
何炀走上前,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果然味道一般:“可能是因为耽搁时间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