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寒冬腊月,傲雪凌霜。
初一薛家家主天命之年,五十寿宴。
郡侯何仁桦携妻眷赴宴。
何度雨昨日命人传信说今日当归,一同赴宴。是以何楚云与爹娘还有几个近侍站在门口等了他一起走。
见时间来不及,几人将要出发了,从临州刚回来的何度雨才姗姗来迟。
何度雨相貌亦是不差,眉眼神态皆与何楚云十分相似。若何家未遭变故,没准何楚云也会长成这般跳脱性情。
“爹娘安好。长姐,半月不见怎地又标致了。”
何度雨朝何楚云行过礼便上前打趣。言语间毫无自己迟迟未归的愧意。
何楚云早已习惯了何度雨这混蛋作派。
“你何不再回晚些,还能赶上薛家主六十大寿。”
何度雨啧了一声,“长姐的嘴还是一样厉害。爹娘,我好些日子没见长姐了,我今日与长姐同乘。”
何父对他从来包容,听他这么说也只是无奈叹息,与何母对视一眼便上了另一辆马车。
何楚云没再回他,转头踩着雪来上了自己的车驾。
何度雨看见这健壮马奴,还道了句:“哎,这是你院里新来的下人吗?好生高壮!”
“喜灵,关门。”
“长姐等等,我来了,来了。”
何度雨跟在她屁股后面,抬脚一跃而上。
才坐稳,何度雨又开始叽叽喳喳个没完。
“长姐,你不知,我此去萧州见识了不少新鲜玩意儿,还结识了一位好友。他家是做海上生意的,去过不少番邦。过段时间他来敏州寻我,我将他引荐与你,让他也给你讲讲外邦趣事。”
“嗯。”何楚云手指轻捻,看着略有些褪了颜色的墨绿蔻丹,想着昨日该重新弄一次的。
“长姐——你现在不感兴趣是因为你没听过那些新鲜事儿,真真儿可有意思了。”何度雨看出何楚云的心不在焉,哼唧着让她好好听他讲话。
何楚云瞟了他一眼,“真想让我高兴一会儿,你就闭嘴。”
何度雨乃敏州大名鼎鼎的二世祖,打小就顽劣不堪,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敢惹,可唯独怕他这位长姐。这话要是别人对他说,他定要瞪着眼睛与人家打一架不可。
可谁让面前的人是他自小就又崇又爱的长姐。
“哎呀长姐,我知道你最近因为亲事心里窝火,那你也别朝我发作啊,我都半个月没见你了,你就不能待我温柔点。”
“要不你求求爹娘给你再生个温柔长姐?”不提亲事还好,提起这个何楚云心里更不痛快。
何度雨瘪瘪嘴,“当我没说。”
他表情变得比唱戏都快,马上又一脸兴奋,“对了长姐,今日薛家寿宴,那邓家人肯定也要去,长姐要不要我给那个邓意清点脸色瞧瞧?”
何楚云真想掰开他这颗榆木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你是想让邓家给咱家点脸色瞧瞧?”
何度雨有点委屈,“我也是想让长姐出出气嘛。况且他们一介商人,还能对我侯府世子郡主无礼?”
何楚云皱着眉,想不通她何楚云的弟弟怎会是如此蠢货。
“你十六了,何度雨。还以为自己是八岁孩童,看不惯谁就要欺负谁。你若继续这般下去,整个侯府都要叫你作践没了。”
何度雨十分不屑,在京中时就人人都让着他,来了敏州之后更是好些人巴结。从小到大,除了天子和长姐,他还没遇见过他不敢惹的。
不过他也不想与长姐顶嘴,免得长姐再生气。
“好好好,知晓了知晓了。”
他哪知这般态度才是更气人。可何楚云知道他是个冥顽不灵的,与他置气只是难为自己。
便扭过头不再理他。
等他以后真的闯了大祸吃亏便懂了。何楚云不知道那日若真的来了,如今的侯府能不能承受得起。
路上半个时辰,何度雨抖开自己的包裹,掏出了一堆从萧州给何楚云带回来的新鲜玩意儿。最后捧着一瓷壶,说这是那位好友从沙炎国带回来的美酒,珍贵得紧,他千求万求才来要这小小一壶。
何楚云拿在手上看了看,让喜灵收了起来。
何度雨这才高兴,然后又像是离开的这半月没说过话一般,恨不得把几时用膳几时如厕都要说与她听。
何楚云给他嘴里塞了满满的糕点才勉强让他住口。
何楚云幼时还想过要把这没用的家伙扔到野山上喂狼算了,但是瞧他虎头虎脑的,流着鼻涕奶声奶气唤着长姐,最后只是对着他的大圆脑壳锤了几下。
薛府门前停着几十车驾,敏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
各家马车下都跪着一个马奴。
身着华丽服饰的夫人小姐踩着自家的马奴从马车下来后,互相作礼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