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中活得太久,偶听得这样纯粹又毫无成见的话,大为触动。
她站起来,冲王修尧深深一礼。
“王小侯爷此番心意,谢灵昭感激不尽。”
诚如王修尧所言,这世风如此。
女子生于在后院,长于后院,死于后院。再如何聪慧,也不过是男人们的影子。
谢灵昭自是知道这一点,活过一世,此生却不想再做影子。
那日前的许诺,三日期限一到,她便亲将做好的机关钟表送到铺子上。
掌柜依言,代为售卖,五日期内,第四日上午便已售空。
只因那铺子地处繁华地段,客量多,见了新奇的物件,谁都要问上一句,自是有好奇又不差钱的人买回去。
售空之后,掌柜将谢灵昭送给他们的那件放在柜前,只做展示,并不售卖,待有人问起,只叫他们去问买下那几位,而后登记姓名,若有补货,再专门知会。
谢灵昭所作自然都是良品,买到的人皆都赞不绝口,又有那未买之人去问,一下便因错过如此好物而悔恨,待掌柜补货时蜂拥而至。
如此一传十、十传百,谢灵昭这计时机关的名气便起来了。
供需量太大,谢灵昭自己做不过来,便与店家签下契书,提供图纸,供他们批量生产,自己也剩下力气,只等分成。
这日,太子出行。
他许久前便听闻了计时机关如何风靡上京,又是如何一件难求,却一直抽不开身,亲去探个究竟。
总算得些闲暇,便直奔那卖机关的铺子去了。
路上却碰到了静和郡主。
“太子哥哥?”静和郡主正在摊前买糕饼,见到太子,有些欣喜。
“给太子哥哥请安,”她略一福身,“正巧没人陪我,也没什么可逛的,太子哥哥要去哪里?可愿带上我?”
太子想起了自公主府后,便再没见过谢灵昭,似不经意间地问道:“谢姑娘呢?你不是同她交好吗?”
又说:“我是要去那买计时机关的铺子。”
“昭昭她忙得很。”静和郡主一摆手,又听他后半句,抬眸:“嗯?”
太子见她如此模样,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不妥,只是这东西就是昭昭做的,我已经有了,太子哥哥去那间铺子的话,我就不同太子哥哥一起去了。”静和郡主说道。
“谢家姑娘做的?”太子心中暗暗吃了一惊。
“是啊,厉害吧。”静和郡主自然为闺中密友的才能高兴,又夸道:“太子哥哥你是没见过,那东西实在精巧,又不惧天气,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沙漏、箭漏之类彻底比下去了罢。”
“若是真如静和所说,那的确是一件妙物。”太子微微笑着,一贯的儒雅,“如此,我更要去瞧一瞧了。”
说罢,便同静和道别,只身离开。
木料店内,太子把玩着柜上的计时机关,赞叹之余,也暗暗想着这物件的缔造者。
原本只知谢家姑娘性情温和,身体病弱,却不想竟还有如此才能。这机关之繁杂精妙,同她若风若雪的模样一比,颇有反差之感,更显得这姑娘别具一格,超逸出尘。
太子心中欢喜,更觉得没选错人。
他暗暗想,若是这等手艺为他所用,必于他大有裨益。
只是女子如此抛头露面,到底是于理不合,更有损名声。
且不说钻研这些需耗费多少心血,一味如此便是连分内之事都顾不上了,只说整日摆弄这些,连衣衫洁净,纤纤素手都要舍弃。
未出阁前玩玩也就罢了,等嫁了他,成了太子妃,自然要将这些束之高阁,本本分分地相夫教子。
不出半年,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头百姓,都对这计时机关赞不绝口,甚至有传出京城的势头。
风靡的同时,流言蜚语也一同流传起来。
有人道谢灵昭牝鸡司晨,区区一个女儿家,竟做起这些来,实在在不像话;也有人说她惊才绝艳,小小年纪便能做出如此繁杂精妙的机关,实在令人敬佩。
好话谢灵昭便听着笑一笑,坏话听一听也就过去了。她浑不在意,只是趁机推出了更多奇思的机关。
如此,上京城内针对谢灵昭的讨论一轮盖过一轮。
有人却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