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背负着双手,腰背笔直的立在那里,低沉金质的嗓音带着不甘与愤怒,说:
“不是我看轻自己,而是这个世道,所有人都因为我是个女郎而看轻我!
你生来就是一个男人,你当然不懂我。
因为从一开始,你就被身边的人寄予厚望。
他们花尽了心思培育你,盼望你成才,盼望你光宗耀祖,盼望你顶天立地。
长大之后,所有的机会更是自然地向你敞开,你有机会做官,有机会做一切自己想要做得事情。
而我呢?从来没有人盼望着我能成才,我能干出什么事业来。
就好像我天生便比旁人笨,是一个废物,不值得旁人花心思培养和期待。
更让我不能接受的是,当我显现出一技之长之后,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在告诉我,放弃吧,你学这些没有用。”
谢元说着这些眼眶红了,她扬起了下巴,阻止自己脆弱的眼泪往下流,哽咽地吞咽了一下自己的痛苦,又叹息般地说道:
“留祯,你习以为常的那些东西,那些机会,都是我拼尽了全力,九死一生才能得到的,甚至有可能还得不到。
现在宋国老皇帝给我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器重我,都是给了我一个旁人无法给我的机会。我若是不珍惜,我这辈子就白活了!”
谢元说得咬牙切齿,撕咬着声音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沈留祯震惊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凄凉又苦涩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我千算万算,都没有想过宋国老皇帝会用这一招。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以前还不信。人的性情和喜恶怎么可能在临死前那一刻发生改变?
看来,是我浅薄了。我想不到的,宋国老皇帝想到了。他临死之前开了窍,收买人心,给宋国招揽了一个无比忠心的将才,这一招足以写入他的个人传记里头,永留史册了……哈哈,哈哈哈……”
谢元没有说话,倔强地扭过了脸,没有看他。
沈留祯一个人笑够了,双手放在了席上,微微低着头,抬起的桃花眼中露出了同样的倔强和坚定来,声音和缓又自信地说道:
“阿元,时间还长,你不要着急,咱们走走看看。那宋国老皇帝为了巩固江山,竟然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做出这种决定来,真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若不是山穷水尽的恐慌,他至于这样吗?……可想而知,宋国的下一代继承人,该是多么的废物!”
谢元心中一惊,用丹凤眼的眼角看着沈留祯,久久不能言语。
因为她发现,沈留祯所说,很有可能是真的。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太子,甚至因为禁足,皇帝立了哪个皇子当太子,她都不曾知道。
“那又如何?只要继位之人,依旧按照老皇帝的旨意,肯用我。我就可以施展所长,顺便帮老皇帝达成所愿……说不定,我还能打垮了魏国也未可知……”
沈留祯听闻,施施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优哉游哉似理了理自己落拓潇洒的袖子,说道:
“你忘了咱们小时候经常听的《三国志》了?一个草包,烂泥扶不上墙,即便是诸葛孔明,也救不了。”
谢元瞳孔晃动,半晌之后,她呼出了一口气,昂首说道:“尽人事,听天命。”
沈留祯侧目,看向了谢元的侧脸,顺着她提拔的身姿一路向下,扫过了她那笔挺纤细的腰,还有长袍下头的,修长有力的双腿,最后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虚空处,带着志在必得的意味,说道:
“是啊,尽人事……那咱们就各凭本事。我以后真的不会留手了,若是害得你以后在宋国待不下去,记得来找我。”
谢元听闻,下意识地有些慌。
沈留祯的那些手段,她是知道的。可是转念一想:
管他什么阴谋!到时候一手劈下去他就晕了,直接扛着把他撸到宋国来,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也就是现在时机不到,撸了他对谁都没好处罢了。
想到这里,谢元恢复了底气和沉稳,平静地说道:
“我这次来,就是来带老皇帝的话,让你小心一些。不管你给自己准备了什么后路。人言可畏,那封信若是公之于众,对你而言怎么都是一个大危险。
你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
沈留祯看着谢元突然笑了,没脸没皮的蹭了过去,用手肘捣了一下她的胳膊,说道:
“你没有说让我乖乖听话……还是舍不得胁迫我,对不对?”
他这一个举动,让刚刚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就松了。
谢元被戳破了内心,脸上有些挂不住,掩饰似的恼怒道:
“说话就说话,干什么总是动手动脚?”
沈留祯一向脸皮厚,直接视若无睹,依旧凑在她的跟前问:“阿元,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