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知道,成为大人之后,是可以有这么多的应酬的。
自从师父沈庆之因功,被皇帝宣旨进了京城,做了一名闲散的郡公之后,没有了高位之上替她抵挡邀请的人,她现在受到的骚扰连日剧增。
因为那一场极具故事性的夺城之战,她的事迹被传的到处都是,甚至连说书人都已经编出了本子,四处拿着她的姓名和故事挣钱。
故事传的越久,想要亲眼见一见她这个传说中的人物的人就越多。
可是她在军营之中,也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
所以一时间各种托着军中关系给她递话,邀约的人,处处都是。
连她的亲兵肖二蛋,都能被一个同姓富商拖上了关系,邀请到家中一叙。
谢元觉得不胜其烦,快要疯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眼神闪烁,战战兢兢地望着她的肖二蛋,表情冷厉地问:
“你觉得我会去吗?”
肖二蛋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但是跟着谢元久了,也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心软又讲道理的人,所以壮了胆子,嬉皮笑脸地说:
“我就是替他问一问……嘿嘿……”他看了看谢元的表情,见她白了他一眼,没有更多的表示,又说,
“其实那个人挺好的,听闻咱们当初为了凑那些白布单子,连床单里衣都撕了凑的,觉得咱们太苦了,当即就让家仆拉了一车崭新的布料来。‘财神爷’都已经收了……”
“他收的让他去跟人道谢,找我干什么?!”谢元怒道。
“这……他就是想要见你一面,看看真人,而且很热情地说在家里摆了宴席,好酒好菜的请你去一趟,将军,要不你就给个面子去一趟吧……不用多呆,就露个脸也行啊。”
谢元听不得他这般啰嗦,本来正在拿着布巾子擦剑呢——虽然说最近没有战事,那把剑本来就光洁如新,擦也没有擦的必要。
她听了肖二蛋的话,将手中的白布甩手摔在了案几上,然后“唰”地一下将剑入了剑鞘,转过身就是一副想要拎着他的后脖颈子扔出去打一顿的样子。
预感到不妙的肖二蛋整个人都僵了,动都动不了。
谢元看着他,半晌双手叉腰,无奈望天。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舔了舔嘴唇,耐心地跟他讲道理:
“你是我的亲兵,最近这几天,来找我的人,大大小小高高低低,有多少人了你数过没有?”
肖二蛋松了一口气,随即抬着眼睛想了想,说:“好像……好像得有一两百来人了吧。”
“嗯……我要是去他那儿了,那以前被我拒绝了的那些人该如何想?”
“这……”肖二蛋怔住了。
这个他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谢元接着说道:“前些天的那些人,有的是校尉,有的还是跟我同阶的将军,甚至还有比我品阶高的,车骑将军的家眷,都被我以整顿军务为由给拒绝了。他们哪一个不比一个商贾有脸面?”
肖二蛋听到此处,恍然了一下,然后又苦笑着说道:
“哦……不过将军……你拒绝的那么爽快,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些呢,那你既然知道你这么拒绝会得罪人,为什么不去呢?他们邀请你不是因为喜欢你,想要结交你么?这难道不是好事?”
谢元胸中一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为什么不去?她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上一回被人劝酒,被小丫鬟追着表白往她跟前凑就已经够烦的了。
那还是有特使和沈父一干大将在的场合,多少还收敛一些。
鬼知道她要是跟那些同频同阶的人一起喝酒,会经历什么?
她才不想冒这个险。
谢元死死地盯着肖二蛋鼻孔出气。肖二蛋却用最简单的疑惑对着她,等着她说答案。
最终谢元恨恨地说道:“你话太多了,去校场跑二十圈再回来!”
肖二蛋脸色一白,倒是没有想到,这好奇心没有被满足,反倒领了个惩罚任务,当即垂头丧气地应了一句:“是”转身去了。
谢元看着闭着的帐篷帘子,一手无奈地叉腰,一手抬起来抚了抚额头,咬着牙念叨了一句:
“赶紧有仗打吧。”
帐子外头的不远处,一堆打赌的人在徘徊,一看肖二蛋垂头丧气的出来了,赢了的人纷纷兴奋地伸手要钱,说道:
“你看,我就说不管用,将军不会去的。”
“嗨呀……将军也太绝情了,怎么搞的跟赴宴跟要她命似的。这也太奇怪了。”
赢了的人将钱收到了手里,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不是说了么,他不喜欢热闹,喜欢安静。这就是他的癖好。”
正在此时,孙田从外头回来,路过了他们那些人,直接走到了帐子外头站定:
“将军。”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