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木笼囚车里,路上又不平整,硌得身上没有哪一处不痛。
看着槛车旁的小县令三天两头过来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柳鄂回答几次之后就不愿意再跟她搭话,直到第三天,终于忍不住,直接将话题挑明。
“秋县令若是觉得救了小女就能携恩图报让老夫交出东西,我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思了。”
秋梦期见他这模样,就知道对方所指是什么,事实上,她对藏宝图没什么大兴趣,毕竟跟宝藏有关的都会容易招来祸患,而且柳鄂如今已经被太子盯上了,跟皇家人抢东西,她自信抢不过。
她想知道的,是关于禾家的事。
根据秋植所留下来的相关记录,当年禾家叛国一事,根源出在粮草上面,边关粮草断尽,监军的太子不顾士兵数日粒米未进,将禾家军分割成数支队伍强攻敌营,最终导致了数十万将士全军覆没,禾家子弟战死沙场,主帅勋国公禾鸿业被灌上指挥不当、违抗军令和耽误战机等数条罪状,被临阵斩首示众。
勋国公被斩当日大呼冤枉,说粮草未至,将士饿死不计其数,根本无心战斗,应追究运粮官的责任。
然当时负责粮草运送的是安王爷和大司农柳鄂,二人声称粮草已按时送到,并不存在粮草短缺的情况,更指出勋国公与燕北国私下往来,有谋反之意,这才造成这一次惨败。
皇帝龙颜大怒,命勋国公府除战死沙场之外,剩下的上下一百三十六口人,尽数斩首,以告慰戍边数十万将士的英灵。
秋植和秋梦期的父亲秋沛,是勋国公义子,当年侥幸逃脱,数年来一直想要追查事情的真相,只可惜英年早逝,这个重担就到了秋植手上,秋植死后,担子就转到了秋梦期这里。
秋梦期分析过后,认为还是先要从粮草方面入手,而大司农柳鄂,当时就是负责筹备和转运军粮的具体执行人。
这也是秋梦期执意要跟着押解队伍同行的原因,她先是打探到囚车经过路线,带着春桃和大福连夜赶上,制造出在驿站偶遇的一幕,借机搭上王伽,实则想要从柳鄂身上找到线索。
对她来说,救下柳二小姐是她的投名状,而苏家那位不过是顺带,并非在计划之中。
如今听到柳鄂这么说,秋梦期笑了笑,道:“本官并不知道柳老爷说的是什么东西,柳老爷现在自身难保,连女儿都护不住,要是真有财宝,应该早就拿出来孝敬差役们了,本官这个时候也不敢妄想能拿到什么东西。”
柳鄂冷笑了一声,眯了眯已经快成一条缝的眼睛,道:“你知道老夫说的是什么。”
“不管柳老爷相不相信,本官对你手中的那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柳鄂心中疑惑,难道这小子真不是为了藏宝图而来?
是真不感兴趣,还是欲擒故纵?
只听到眼前的小县令道:“本官此次出任的是岭南沥州新会郡封乐县县令,那儿靠近海口,水路便利,柳老爷早些年也在漕运司当过差,本官是真有问题讨教。”
柳鄂见她不像是在说笑,又碍于她救过自己女儿,只好不冷不热地道:“秋县令想问什么就问吧。”
“倘若北边起战事需要转运六十万石粮食,粮草应在何处汇集,是通过漕运还是陆运输送会更便捷?”
谁知她话音刚落,柳鄂神色一变,直接转过肥胖的身体,留给她一个宽大的背影。
“老夫已经不是官场中人,大人若是想讨教,那你找错人了。”
秋梦期没想到柳鄂刚答应可以讨教,下一秒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她脚步顿了顿,却没有继续纠缠,只是随着槛车走了几步,紧跟着慢下来,来到柳月如身边。
柳月如见到让她靠近,忍不住心中欢喜,只是想到自己衣衫褴褛,身上也好些日子没能清洁,又觉得羞赧,捂着脸低下头不太敢说话。
而槛车上的柳鄂虽然背过身子,但耳朵却竖了起来,仔细听着她们说话,披头散发之下的一双小眼睛晦暗不明。
其他人犯人交头接耳,嘀咕这小县令怕是看上了柳二小姐,可怜这小姑娘才逃出魔掌,又落入这狗官的手里,真是惨。
“不过对比起来,小县令看着唇红齿白,好过那些差役。”
柳鄂的姨太们也在私底下议论纷纷,柳月如虽是大房的嫡亲女儿,但如今都到了这不境地,觉得谁也没高级过谁,讲起小话来,没了禁忌。
“你说老爷是不是真的不管我们了,前些天二小姐差点就被——他都不吭一声,要是轮到我们身上,是不是也得任人宰割?”
“哎,那可是他的嫡亲女儿。”
“老爷本就是凉薄之人,何必对他抱什么希望。”
三姨太听了忍不住抹眼泪,“要是去了岭南,被送进那狼窝,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都是命啊,能怎么办。”
“不然我们也去求小县令,若是他肯,宁愿给他做牛做马也好过送去卫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