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和账房对视一眼。
其实他们也有设想过事情暴露的一天,只是趁着姜笙刚接手,又是个脾气和软的姑娘家,富贵险中求。若挣够了银子,来日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就好。
而此刻他们更是敞亮地知道,眼下大闹求情是没有用的,只希望姜笙心不要那么狠。
姜笙恩威并施敲打一番,最后才重新看向掌柜和账房。
他们面色都还算平静,可能是觉得事已至此,下跪求饶也没有用了,站得笔直。
姜笙悠然招手,山奈把一个小匣子递给她,并稍微拉高声音:“姑娘,你找的卖身契都在这里了。”
姜笙颔首接过,打开匣子。掌柜和账房的卖身契分别在第一和第三张,她拿出看了看,略微泛黄的纸页上字迹倒还很清晰,是活契。
账房心下一紧再次看向掌柜,掌柜几不可察摇头安抚。
顶多让他们把银子交回来,然后再从云烟阁离开,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姜笙浅笑:“你们是不是在想,我也不会怎么对你们?”
她确实不会,毕竟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几个月,她还真狠不下心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喊打喊杀。
但该威胁还是要威胁的。
她扫过在场婢子一眼,面上露出一丝为难:“若你们是个姑娘家,潇湘馆倒是个好归宿……”
刚刚帮账房说话的婢子下意识退后,旁边有人赶紧扶住她。
姜笙看在眼里,继续道:“或是相貌生得好些,南风馆也不错。”
“可你们既不年轻也不漂亮。”她把玩着手上两张卖身契,“那把你们卖去哪儿,确实是个难题。”
山奈扬唇:“姑娘,奴婢曾经听说过一种名叫‘板著’的刑法,弯腰伸出双臂来,用手扳住两脚,不许身体弯曲,持续一个时辰……”
“倒也不会怎么样,不过是受罚的人头晕目眩,僵仆卧地,甚有呕吐成疾罢了,应该殒不了命的。”
在场众人内心一默。
这叫不会怎么样?!
账房听得冷汗涔涔,看着掌柜平静的模样暗暗叫苦。
掌柜是真的一点也不怕啊。
姜笙见此,素手把卖身契轻轻一转,技巧不够掉到地面,山奈帮她捡起来:“哦,奴婢想起来了。”
众人:……
你还是别想了。
山奈笑吟吟说:“若是太轻了,奴婢还听说过一种叫‘墩锁’的刑法,可有意思呢。”
她好像有些兴奋:“将犯了事的人锁在一直不大不小的木箱子里,四肢顺着箱子的四个角拉伸,就会刚好卡在那一点点狭小的缝隙中,四脚朝天,全身上下完全使不上一点力气。”
“再将箱子置于太阳底下,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四肢淤血、手脚麻痹、呼吸困难、疼痛难忍……”她语气森森,又好像有点天真,“应该也就是痛一点而已,死不了人吧?”
“姑娘仁慈,就不必把他们卖去哪里了,上个刑法,咱们这件事就算翻篇。”
仁慈?!这叫仁慈?!
账房还是不如掌柜淡定,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文人的模样倏然消失不见,连连磕头:“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吧。”
他迅速指向掌柜,手指有些发颤:“都是他,都是他逼我干的!”
掌柜面色终于一变:“高信连,你什么意思?!”
账房对掌柜想来顺从,也是第一次大庭广众之下驳斥掌柜。他空咽了一下,深吸口气:“你说我不顺着你,你就把我以前的事情和我媳妇儿说,我是被你逼迫的!”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想起刚刚山奈说的刑法就浑身痉挛:“姑娘明鉴,我一心为了云烟阁,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掌柜见他全都推到自己身上,面上一派不可置信:“明明是你自己看中了个女人,人家彩礼要的高,又见东家年纪小小,就打着歪主意想从账目上捞点油水,又怕过不了我这关,用银子诱惑我。”
姜笙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反目成仇。
主谋威逼还是帮凶利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被山奈的话心有忌惮就行了。
等听够了他们的激烈争论,姜笙揉了揉耳朵:“停。”
账房立刻住嘴。
他转向姜笙,又磕了一个头:“东家明鉴。”
掌柜黑着脸。
“不急,这账还没对清楚呢。”姜笙看着周清枫,“会算账吗?”
周清枫一怔,下意识说:“会。”
姜笙颔首:“你跟着他们算清楚,做好了账本交到我手上。”
周清枫更是发懵。
他还以为掌柜犯事,自己得升职,怎么不升反降了?
不过他还是小心应:“是。”
开玩笑,刚刚东家旁边小丫头说的东西,他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