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假日。
西郊。
原本空荡荡铺子里摆满了画具,姜笙白皙纤细的手指夹着一张废纸随意一叠,然后丢到桌上。
“姑娘,一会儿真会有人来啊。”山栀和山奈帮着摆放好炭笔,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自家姑娘会的那点东西,当然看起来很厉害,但不过是姑娘家的闲情逸致、陶冶情操的工具罢了。
姜笙答:“会。”
说好了的事情,他们不来,姜笙可不会退束脩的。
正说着话,路上就传来脚步声,章风晋领着手下的官员们的身影由远及近。
山奈碰了碰山栀:“有人来了诶。”
山栀咳了一下:“稳着点,别失礼给姑娘丢脸。”
山奈悄悄吐舌。
姜笙忍俊不禁。
很快章风晋等人就到了门口,他率先笑道:“姜姑娘早啊。”
姜笙点头:“章大人。”
姜岩也在其中,刚迈步进来见到姜笙就迫不及待大喊:“阿姊!”
“小公子。”山栀和山奈福了福身。
姜岩赶忙说:“免礼免礼。”
山栀山奈虽是婢女,却也是阿姊身边的婢女,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从未见到这么多刑部官爷,他们虽着常服,山栀和山奈还是有些发怵。
她们对视一眼:“见过各位官爷。”
“快快请起。”
纷纷打完招呼,姜笙把他们的位置安排好。
章风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老夫就是领他们过来看看,一把年纪了,我就不学了。”
姜笙无所谓,没劝他什么“老而好学,如炳烛之明”。她分下去纸张,指着前面自己已经完成的一张画让他们对照着摹。
见他们拿着笔迟迟不动手,姜笙随便挑了一个人走到他面前,握着炭笔的手柄画下一道痕迹:“都动手,别看着,画废了就便换另外一张,几位大人还缺几张普普通通的纸不成?”
众人纷纷笑道:“纸是不缺的,只是我们万一画坏了,不是平白丢了面子?”
姜笙说:“刑部的大人办事讲究谨慎,我虽是姑娘家却也知道的,可若要谈‘画’一事,还是要大胆。”
“不怕画的不好,只怕连动手都不敢,翼翼小心如履薄冰,那还何谈进步呢?”
众人便称是。只有姜岩嘚瑟于自己就算松懈没画多久,到底是比他们先学的,在那里奋笔疾书,等着届时去嘚瑟。
主要是要在阿姊面前好好表现。
光线从雕花的纸窗、从门口漫进来,铺子内除了炭笔磨纸的声音再无动静,姜笙看着他们,忽然有种自己开了个成人速成班的感觉。
下面学生们都很认真乖巧。
“姜姑娘。”正想着,忽然就有人喊了一声。
是个穿着鸦青色长袍的男子,他笑得灿烂,姜笙走过去:“有什么问题吗?”
姜笙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
鸦青长袍男子指着画:“有,问题大大的。”
姜笙看去,纸上线条很乱,整个形体结构都没有提现出来。
姜笙看了一会儿:“换一张,你这个纸废了。”
倒不是完全不能改,而是这种纸质不好擦,但这已经是姜笙寻遍整个京城,最适合素描的纸了。
鸦青长袍男子不赞同:“怎么能这么说,浪费可耻,多们好的纸啊,在下相信以姜姑娘的本事,一定能化腐朽为神奇。”
“那么。”鸦青长袍男子摊手,“就请姜姑娘不吝赐教了。”
姜笙自顾自把纸一叠,给鸦青长袍男子换了一张,然后轻声笑:“不浪费,银子从你们束脩里扣。”
这话是开玩笑的,姜笙收了刑部的束脩,现在口袋里还是比较满的,一点纸破不了产。
她接过炭笔起了个形,边画边低声讲解。
可很快,姜笙就注意到对方并没有认真在听。她敲了两下桌子,蹙眉。
不听话的学生可太不讨喜了。
鸦青长袍男子面上笑嘻嘻:“我在听呢,姜夫子。”
他冥思苦想一会儿,好像想到了什么:“姜夫子,你这个画太抽象了,不好画啊。”
“对了,我来的路上看见了个铺子的老板,长得很有特色,方脸,络腮胡,眼角一颗肉痣,姜夫子要不要考虑带我们去画实景?”
姜笙面无表情:“夫子一称当不起,你要画别人,经过对方同意后带过来。”
鸦青长袍男子好像没听到似的,照样叫姜笙“夫子”:“为什么要过来?人家在那边照顾铺子的生意,夫子这就强人所难了。”
专心致志画画的姜岩耳朵一竖:“我阿姊让那铺子掌柜过来了吗?江云升你懂不懂礼貌,不是你要让人家过来,反倒说我阿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