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来时的无影无踪一样,戴菡的离去也是悄无声息的。
栀子目送完戴菡离开,随即便将视线落在了对方刚送来的那本书上。她还记得对方在离去前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一定要把所有有关斯维亚人的详细介绍尤其弱点部分都全部背下。
虽然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但践墨门主做事,想来总归都是有她的道理的。
或许对方是探听到了什么奇怪的消息也说不定。
抱着这样的心思,留在营帐内的栀子倒也真的下定了决心好好读完这本书。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夜色已渐渐地深了,同住的伙伴还没回来。两人同住三年,关系自然是亲近的。眼下对方深夜未归,她理所应当得去找找。
栀子最终是在校场外找到了同伴。她训练到了太晚,竟然是在不知觉间累得昏睡了过去。
栀子能明白同伴这么拼命的缘由。奴隶在军营里是最廉价的消耗品,一部分被用于开战前的血祭,另一部分没被充当祭品的,也只能充当军队中的前排兵,专是为了去最危险的地方送死的。
因此,奴隶若想从战场中死里逃生,往往要比其它身份的士兵训练要刻苦许多才行,校场上也常常会出现奴隶练到昏倒的事情。
栀子没有多说什么,她只是动作轻柔地背起了昏睡的同伴,预备将人送回营帐里去。
“前面是谁,站住!”一道暴喝响起。
说话的是个穿着甲胄的巡逻将领,他踏着快步三两下走来,怒斥道:“你们是哪个营帐的?深更半夜的,怎么忽然跑到粮帐外来,莫不是要偷……”
说话间,他已来到两人跟前,却忽然愣住了。好半晌,才语气迟疑的,“……栀子?”
“是我。”栀子平静的。她已认出了面前这人正是贺灌。
见到她时,或许是因为想到了曾联合众人一起打压她的事,贺灌的脸色顿时产生了些羞愧和窘迫。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来粮仓这里?”
“凑巧路过而已。”栀子解释着自己的行为,“我的同伴在校场训练到昏倒了,我便来帮忙把她背回去,没成想会不小心绕到粮帐这里。让你误会了,抱歉。”
“……这没什么,奴隶在校场训练累到昏倒本就是常有的事。”贺灌回应着。他看起来已经恢复了镇定,犹豫了一会儿,忽然又说道,“我三天后便要和周启将军一起去沧连城了。”
他仿佛是费了很大的决心才将这话说出,眼里也莫名地浮现出些光彩来。
栀子却只是客气的,“嗯,我听说了。然后呢?”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贺灌嘴巴张了张,“我是想说……算了,反正也没什么说的必要。”
栀子沉默不语。她大概能猜出些贺灌这副表情是想说些什么,或许是想和自己诉说旧日友情,也或许是想吐露自己这段时间对他的的打压是有苦衷的,是为了不被那些将领排挤所不得不做的。
但说出这些后又怎样呢?有些东西早就不一样了。
她果断地选择了结束话题,“可以往旁边让让吗?我想赶紧回营帐里去了,天黑了看不清路。”
贺灌因为她的态度愣了一下,但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让开了。
才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响起了对方自以为善意的规劝,“栀子,放弃废除奴隶制的想法吧。你已经晋升将领,合该交一些符合你身份的朋友。不要再为了这些身份卑贱的人和同阶层的作对了,她们只会拖累你。”
栀子没有理他,只是沉默地往前走。
身后,贺灌仍旧呆呆地站在营帐外。
并不算明亮的月光下,他脸上的失落却是如此清晰。
***
两个月后,沧连城。
当温和的海风从海面上轻抚过来的时候,甲板上却是一片浓稠的血腥。
这艘本为了逮捕五千斯维亚匪寇而出动的船只,却在逮捕完成顺利返程的路上爆发了一场只限制在内部的厮杀。
直到又一口鲜血从口腔中喷出时,周启便清楚那在不知觉间饮下的毒便在自己身体里又一次扩散了,他渐渐觉得体力不支起来。
好在还有贺灌在前面帮他抵挡着。
“贺灌,现在让开!看在你父亲的名义上,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随行的方脸将领大声喊道。
贺灌并不因他的话有所动摇,仍旧坚定的,“抱歉,方将军,恕我不能答应。周将军曾多次帮助过我,我不能眼睁睁见你杀死他。”
“呵。帮助过你。”男人声调里带着讥讽,“我记得栀子女将也曾多次帮助过你,你不也为了讨好我们帮着一起打压她了。怎么如今到周将军时反倒变得有情有义起来了?难不成是因为栀子女将官职太低不值得你报恩吗?”
他上下打量贺灌,面色极鄙夷的,“倒是没看出来,你个姓贺的竟然在报恩时都踩高捧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