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休眠状态一般,无法处理任何外界信号,没听见开门声,没发现江昊进了屋。
床边塌下一块儿,她也无动于衷,直到江昊把她抱进怀里。
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擦掉她眼眶中的泪,喊她好几声“木木”,她才发觉来人是应该在龙山打比赛的江昊。
她一声不吭,江昊就轻轻拍她后背,一边拍,一边喊“木木”。轻吻她发顶,安抚地摩挲她的脸颊、捏她的手指和掌心……她躲在江昊怀中无声流泪。什么都没说,也不敢问。
许是江昊身上温度融化了她被冻住的身体,她终于有了些力气,抬起胳膊圈住江昊脖颈,越抱越紧,最后深嵌在他怀中,放声大哭。
然后江昊念出那句绑了彼此四年的咒:“木木,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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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晚俱乐部训练中心。
江昊握着手机坐在瑜伽垫上拉伸大腿肌肉,心神不宁。
上次他问木年这个问题,木年说不是时候,再等等。
那时他能从木年的语气中听出她对这件事的期待,但这次问木年,他听不出任何期待,反而有种心灰意冷的摆烂。
“我听你们的。”
——无所谓,你们怎么办都行。
江昊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为这事儿木年一直不开心,总躲着他。在外面就说人多不方便,在家就拿训练和理疗搪塞他。
想解决,又解决不了,横在他俩中间搞得谁都不痛快。
去年亚运会期间躲他躲的格外明显,当时他带男队打比赛,木年给女队当康复师。男女篮比赛地点不一样,集训地点也不一样,所以虽然都在为亚运会战斗,但从开始到结束,也就见了两面,连句话都没说上。
第一面是开幕会前,他一眼就看见了被埋在女篮运动员里的木年。女篮运动外套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整支队伍里属她最瘦小。
几个月没见,他想跟她说两句话。木年却恍若未觉,要不是视线在他身上短暂地停留了两瞬,他都要怀疑木年是不是没看见他。
他忍住过去找她的冲动,摸出手机给木年发信息,晚上才收到她回复:【来不及,之后再找机会】
再见面是闭幕会结束,男女篮成绩亮眼,男子五人三人女子五人三人,四个项目三个冠军,拉胯的是男子三人篮球——亚军。
他在熙攘的人群中看见了女篮队伍中的木年,那次他们对视的时间长了点,估计能有个五秒钟?刚要过去找她,就收到木年的信息:【人多别来,回家再说】
给大赛当后勤保障特别熬人,24小时待命,只要运动员身体不舒服,就得第一时间去找队医。
男篮这边队医康复师晚上都不锁门,住标间但空个床,运动员随时推门进。绝不能出现运动员难受,找不着队医康复师的情况。
女篮应当也差不多,江昊目光遥遥锁着木年,她比上次还要疲惫。
后来亚运会结束,他们分批回国,没几天CBA联赛开始,他又开始到处飞。
宁晚的冬天是被积雪串起来的季节,常规赛第十一轮,他食指中指扭伤,明显肿胀且活动有些受限。怕是有骨裂或者骨片崩离,李导让他去医院拍片子。
那天前一夜宁晚下了很大的雪,江昊到医院时正赶上木年送徐乡出去开会。他上前跟徐乡寒暄,仗着个子高没人仰头看他,目光全落在木年身上。
送走徐乡,木年左手抱着两个文件盒,右手拎着一个纸袋,踩着雪回办公室。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谨慎很艰难。他看着难受,想替木年拎东西,甚至想抱木年走回去。
“木医生,我帮你拿吧。”
“不麻烦江队长,”她瞥了眼他缠着绷带的手指,“您是来拍X光的吧?在2号楼,跟我不是一个方向,不顺路。”
他们明明离得很近,江昊一伸胳膊就能够到她。
但在那一瞬间,江昊突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远。
这个想法吓到了他,他看着她抱着文件盒拎着纸袋一步步上台阶。
萧瑟冰冷的空气中,被白雪覆盖的石砖路上多了两串鲜明的脚印。一串小小的,一串大大的,大的仿佛能盛下两个小脚印。
这段时间江昊脑海中时不时会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他当时不那么急,打完龙山那场比赛再回宁晚找木年,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或者先订婚,再结婚……都不至于走到今天这般进退维谷。
但江昊不后悔,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放任木年一个人黑漆漆、孤零零地躲在老房子里。
他只是代入地想一下都觉得窒息和难受,何况亲历痛苦的木年?
赶到老房子,看到木年缩在主卧那张双人床上,身上半盖一条薄毯,小小的一团无声地颤动,心里滋味没法描述,直恨自己接到消息太晚、回得太迟。
他根本坚持不到打完对龙山的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