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木年开窗户透气。
对面大操场正有人在跑步,看了会儿,木年直觉领头那人是江昊。
眯眼睛辨认半天,通过身高确定那就是江昊。
当下心里闷闷的,回身从左手拿起手机要给江昊打电话。
——他明知道自己两条腿都有伤、连轴转地打比赛身心俱疲需要休息,居然还参加晨训,他当自己是18岁年轻人吗?
老队员明明不用参加晨跑,江昊还颠颠跟着一块儿跑,甚至遥遥领先。
……该说不说,瞧他这活蹦乱跳的样子,属实不像有事儿。
江昊喜欢跑步,上学的时候天天跑,上一队还天天跑,晨训夜跑全年无休,有空就跑。说这是宁晚队传统,他要继承这传统,并在未来发扬光大。
木年觉着篮球运动员不用一日三练地大量跑,但江昊愿意跑就跑吧。反正赛场上也得跑,跑多了耐力好,打加时赛时多少有点儿优势。所以她从未在江昊面前发表过不赞同的言论,再说队里那么多专业训练师,也轮不着她一个康复师发言。
可现在,江昊身上有伤,比赛都得打脚打肌贴,还这么跑?
拨通电话的前一秒,她又迟疑——江昊正在操场上撒欢跑步,打电他也接不着。
等他看见有未接来电的时候晨练也结束了,跑都跑完了她能还说什么?
木年放下手机,段哥在一线工作,专业技术水平没的说;江昊是队里五号位独苗,公认的下代接班人正在医院躺着,未来能打成什么样暂且未知,但想超越江昊应该相当难,所以宁晚队内线一时半会缺不了他。
所以放他上场的大前提必然是身体健康,不影响未来职业生涯。
木年拧起眉头,陷入沉思。
——关心则乱,莫非真是她太敏感?不自知地放大了江昊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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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完夜班又坐一上午门诊,十一点下班回家。洗完澡打扫家里卫生,睡一觉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走廊灯光顺着门缝泻进来,铺开一小摊朦胧光影。她回家时天还亮着,她没有白天开走廊灯的习惯……
江昊回家了。
木年放空静坐一会儿,下床去卫生间洗脸。
楼上楼下的灯都亮着,都没声音,她站在楼梯交界处,一时不确定江昊在哪儿。
江昊总这样,人到哪儿灯亮到哪儿,然后不记得关灯。
空气中传来什么味道,木年下楼,越往下走,空气中食物的香气越发清晰。
而江昊是个连速冻饺子都不会煮的人,也就能煮点儿青菜和鸡蛋,好在他也就吃这玩意。
木年不放心,加快步伐走过去,“江昊,你在做……”
厨房没有人。
木年声音戛然而止。
岛台上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馄饨,木年拿筷子扒拉两下,挺像样,看起来是能吃的正经馄饨。
“江昊?”
她又喊了声。
“哎,木木,我在楼上,”江昊咚咚咚下楼,“什么时候醒的,都没听见你下楼。”
“刚醒,”木年问,“你煮的馄饨?”
“我当然没这手艺,食堂包的。解散的时候正好碰上刘姨,说让我给你捎一份,煮好带回来的。”
难怪看起来是正常馄饨,木年说:“别总麻烦刘姨,她带青训很累。”
“刘姨要给,我拒绝得掉吗?给你打了两个电话都没接,我俩合计你应该是睡着了。”江昊示意木年尝尝,“昨晚夜班今早门诊,这点儿睡觉你肯定没吃晚饭,索性就带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原本要劝江昊少往家拿东西的话在嘴边滚了两圈,又滚回肚子里。
“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江昊为自己拿出一双筷子,“但刘姨非得给我再装一份。”
木年抬眼看江昊,“可能怕你晚上没吃饱。”
“然后抢你这份吃吗?”江昊居高临下地瞥她,“把我当什么人了。”
香气似乎填补了两人中间缺乏的某种要素,木年忍不住笑,江昊确实干不出来这事儿。
他只会因为训练量太大而不想吃东西,需要木年哄着吃。跟条小狗一样,哼哼唧唧的摇尾巴,非得高兴了才肯听话。
……不对,以江昊的体格,应该是大狗。
“笑什么?”
“……啊没什么。”
木年略有心虚,自己都听得出这句话中的底气不足。
一开始是笑江昊那句话,后来想到那些年江昊不好好吃饭的往事,纯是笑江昊了。
江昊又瞥她一眼,没说话。
“吃馄饨,”木年自觉拿餐具端馄饨去餐桌,“吃馄饨。”
几口热汤下肚,木年舒一口气,基地大厨的手艺没得挑,江昊到现在还不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