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八月,木黄落兮,凉风入耳。
挨着乾兴坊的莲悦楼前人头攒动,似是有热闹看。
“卿三娘,把衣服脱了。”
舒箐应声抬头,四目相对之际,眼前人眸光戏谑,面色潮红,手悄悄从桌下探出,撩动她的裙摆。
什么恶心玩意儿。
舒箐唰地站起身,举起茶盏便直接泼到那人脸上:“韩二郎,你手脚最好老实点,否则我不介意割了喂狗。你莫忘了自己前几天坊间强抢民女之事,你侮那女郎清白,险些害得她上吊自缢,知县已经警告过你了,如今你还敢来作践我?”
舒箐抬手:“给我滚出去。”
茶水从韩二郎脸上滑落,舒箐却并未见他愠怒,紧接着听他道:
“蝼蚁罢了,身份低贱,我贵为刺史之子,若是没我爹整顿蜀州赋税,你们这些穷苦百姓早饿死了,你们就该服从我,听我的话。”
“那个自缢的贱人活该,竟然让郎中给救了回来,还捡回一条命,真真是晦气。”
言罢,舒箐心中登时泛起恶寒。
这厮吃百姓的用百姓的,说得好听些是承了韩刺史的福,说得难听些便是锦城游手好闲的蛀虫。
逼迫民女自缢,却还敢脸不红心不跳地骂晦气。
他哪来的脸?
舒箐正想反驳,这厢韩二郎便伸出手,在她的手上摸了一把。
舒箐怒道:“你给我滚开。”
哪知韩二郎并未听进去,他嬉笑一声,又往舒箐身边蹭了几寸,他身上的香薰味熏得舒箐睁不开眼,言语轻浮至极。
“卿娘不是名妓吗?不晓得你跟多少主顾有过鱼水之欢,我都没嫌弃你,你倒是先叫我滚了,也不知矜持个什么劲儿。”
舒箐感觉对方的手贴在自己的脊背上,她猛地头皮发麻,挣开束缚,声调拔高:
“我在莲悦楼为舞妓,为乐妓,多年来从未跟主顾同床共榻,韩二郎当着众多人的面侮辱于我,败坏我的名声,仔细我当真给你一巴掌。”
说到此处,舒箐以为韩二郎会有所收敛,却没想对方撅起嘴,竟在她面前呼了一口气,舒箐闻到那腥臭的酒气差点没呕出来,耳畔传来对方的威胁——
“你若打我,我便拆了莲悦楼。”
舒箐心中一喜。
拆莲悦楼?
拆了甚好啊。
舒箐胎穿到莲悦楼,十多载来鸨娘日日打骂,也多亏她生得貌美,成了莲悦楼的摇钱树,才没被打死。
她巴不得莲悦楼消失,那便不用费尽心思凑赎金,挡着她逍遥快活的路子。
舒箐凝眸,这厢身侧韩二郎突然抓住她的手,使劲将她扯到怀里。
甚至抬手就要解开她的衣服。
舒箐立时转过头去,藕臂抬高,手掌抡圆,结结实实给了韩二郎一耳光。
“登徒子该死!”舒箐大骂。
她盯着韩二郎,双手紧紧握拳,对方显然没料到她当真会出手。
两人对峙之际,舒箐只见韩二郎捂着脸横眉倒竖,似是发疯的野兽,立时暴起。
“我爹都没打过我,你这娼妓竟敢打我——”
他大喝道:“来人,给我把莲悦楼拆了!”
舒箐眸光微敛,心里念道正合我意,这厢她却感觉脊背一阵发凉,紧接着便是鸨娘熟悉的声音。
“你个贱蹄子,你自个儿瞧瞧你都做了什么?”
舒箐还没来得及转过头,只感觉自己的头发被抓住,腿上生生挨了一棍子。
她双眼立时发黑,猛地跪在地上,膝盖撞击地面,骨头近乎碎裂,痛得舒箐睁不开眸子。
“快给韩二郎磕头道歉。”
鸨娘扯着舒箐的头发,丝毫没顾及她有多痛。
“今儿我将你的牌子挂出来,让你在出楼前给我办最后一件事儿,你就是这么给我做的?”
鸨娘怒道:“快道歉。”
“我不。”
舒箐颅内嗡嗡的,饶是头皮疼得麻木,她却硬声道:“韩二郎折辱我,侮辱坊间女郎,实乃膏粱子弟,恶贯满盈,我凭什么跟他道歉?”
“就凭他是咱们这儿的贵人。”鸨娘道。
“我告诉你,若今儿韩二郎不快,你就别想走了,先前允诺的那三千两赎金我直接给你涨上去,反正也是口头承诺,只要我不认,你就拿我没法子,我就要叫你在莲悦楼干到死!”
话音落,舒箐脸色登时变了彻底。
搞了半天,原来鸨娘就没想放人啊。
甚么口头的三千两赎身银两,压根就是骗她的。
既如此,她便跟这毒妇闹个鱼死网破。
舒箐眉眼低垂,正巧韩二郎亦在跟前,她昂起头看向韩二郎,眼泪簌地落了下来。
舒箐委屈道:“阿娘您素日来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