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了这么多,想引出什么呢?”
苏峋也未再卖关子,道:“臣想请公主,看看能否说服他先不要出兵去攻打江陵。”
“呵,”萧徽柔淡笑了,“先生?我说服他?不攻城?如果我有这个能力,淮州?湘州?建康?大梁北上的城池,还会覆灭吗?”
“这不一样,臣知道质子欣悦公主,本来想公主在宫中应该无性命之忧,但李子一直见不到你,给不了臣准信。”苏峋眸眺了前端李保贵一眼,再低视下她,“但眼下情况特殊,只好托他冒险探风,约公主一见。”
“文书殿的经文都转到江陵秘阁,四皇子却偏激施策因难于移动,故据守罗城郭,还认为只要大魏屠城,这些宗卷便会被毁于一旦,所以现在只要魏兵攻城,他就要亲手烧了那些卷宗啊。”
“四皇兄,那么一个爱读书的人,怎么会出此计!”萧徽柔狐疑实在不太能信服,“先生身在洛阳,怎知江陵之事?会不会有误?”当然她本心无意质疑要反驳他。
苏峋:“公主可曾还记得马福谦?大梁旧臣,后来辞官到大魏助其汉化。”
“嗯,”萧徽柔点头,虽不太记得这位旧臣任何职,但与先生并称的“萧梁四贤”,他算一个。
“他在两朝混迹多年,与江陵的内臣密信的本事还是有些的。”苏峋棘手,“兹事体大,大魏朝中也有耳闻。”
“乞不正好,先生怎不去游说拓跋旻?”
说完她怔住,看着他的反应,悠声询问:“先生。找过了。”
“正是。”
语重似铁石。
萧徽柔拒言不知从何处说出口,又止,“倘不试试劝说四皇兄,难道退到江陵的官人,就没阻止这荒行的?让皇兄把文献转去别处,或者是告知他,大魏并不会消毁这些卷宗。”
“公主殊不知,四皇子已经到不可理喻的境地,这些法子,微臣们都想过了,也都做了,但问题,出错,竟是出在了四皇子自身上!”苏峋难以启齿道,“仅一句话,谬言道,‘读书破万卷,犹有今日,故书无意,该当焚之。’”
这些书一段活间,从天下共主,珍迹经典,变成两国交战的替罪羊,再沦为皇帝私人的陪葬品。
“太傅和丞相,无所作为?两位都是读书之人,忍心他这么糟蹋?”
“如果江陵被攻,他们跑都来不及,就算心有情,也无力啊,怎么能救下这万宗千卷呢。”苏峋婉言,眉骨深陷几分,“公主!这些典籍,会影响千千万万代,无穷尽矣,多少列祖列宗圣贤之士的心血啊。大梁已经没了,天下将成拓跋家的天下,但这些东西要是都没了,汉氏就真的罪孽啊啊啊。”
“先生,我明白其中的深义,”萧徽柔沉重的,突然其来的千斤担压在肩头,“他想吞了这天下,缓兵保书也只会是权宜之计。”
苏峋盯着她,哀声道:“那也要试一试。”
萧徽柔艰难道:“我……,尽力。”
闻言。苏峋直背,正襟肃臂,头扣手背,穆然行拜礼。
“先生,不必,”她手由他袖袂按上他的手臂。
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大梁的礼节了。
这一刻,如同回到皇城,旧时王堂,百官朝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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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遇明亮,云遇皎洁。
李保贵等的其实有些急了,卯时正值早朝,必须在大汗下朝前,她最好已经回宫,才能将今早的行迹像没发生过一样,抹得干干净净,神不知鬼不觉。
见她来了:
“公主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萧徽柔颔首,被他提过后,有留意记下来时的小道。
“好哉,好哉,天明了,小的不好送公主,还望公主莫怪。”李保贵寒暄的。
萧徽柔:“无碍。”
金桃也瞧见后人,都没刻意避嫌,木讷地跟着萧徽柔的裙尾走了。
公主!金桃心里激动的,人跃上前,给她比划手式:是少师!是少师嘿!
“嘘。”她手止唇道。
不用她再说什么,金桃快闪到她身后,当做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归复一池清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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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
她们回去的很顺利,路上依然没有碰到旁人。
穿进前院长廊,她才松了口气,推开凤阳阁牌匾下的大门。
整个人像从脚底穿进股灵晔,顿麻在门口。
手中的指尖曲起掐在双门缝的边子上,开出半个身子的大小。
眼前坐椅上的人,起身朝她走来。
萧徽柔手失重的垂下。
金桃不解,她为什么不进去,卡在这。
里面的人推开了门。
金桃的胆子立即跳到喉道口,像块大石头堵住。
拓跋旻冷眼朝金桃扔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