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哪一天。
参差不齐的菜苗上有了小黄花。
桑枝上也开始冒了嫩芽。
枯枝烂叶的季节已经走远,盎然的春意正迎面而来。
那山顶上的道场有二三十个人在干活。
抬石头的号子在山间回荡。
庙祝嘴上歪号着烟,手里的锤子和凿子玩得那叫一个顺手。
对了,这老家伙还有下副业,刻墓碑。
那一手小楷凿出来跟毛笔写的一样。
众人才发现,他不但会凿字儿,还会凿画凿器物。
这手艺,放眼平桥镇,能赶上的,也没几个。
山下那平坝子里。
王家的房子已经完工,里面该粉刷的粉刷。
屋面前水泥河沙石子都用拖拉机给运过来了。
老大跟老爸老妈交代,顾好农活就行,房子的事,有时间就看看,没时间,不看也行。
来来往往的人,干活干得是热火朝天,厚重的外套就脱了下来。
有的都已经光着膀子开干 。
开春的时候,村子里的年轻人又像个鸟一样,开始朝沿海地区奔赴。
但是呢,九一年很奇怪,好像不太好找工作。
在家里等信儿的年轻人收到那边打过来的电报,让他们暂时别买火车票,今年好像没活。
改革开放搞了十余年,特区工发业发展到了一个瓶颈期,政府也开始在琢磨前景。
在产业政策和结构上要做出一些调整。
政府在搞升级,搞稳定的时候,普通老百姓可能感觉并不明显。
最多也就是像这一帮子等活士的年轻人一样,在家里闲着。
这帮人闲着呢,就特么的闲出事来了。
起因当然就是镇上的几个工程申报通过了。
资金也到位了。
工程呢,没有意外,胡敬富给了他的亲儿子李家贵来搞。
其实大家都猜到了这个结果,当时说风凉话的也只有赖青山。
反正他阴阳怪气大家都习惯了。
可是呢,李家贵这次包了工程之后,没到河庙嘴来请人。
用的全都是小西井大队的人。
还有少数几个向家和南坪的。
这么一搞,他们的意见就大了。
不过他们又惹不起李家贵。
赖青山从中煽风点火,骂李家贵就算了,把王兴汉也一起骂了。
他是这么骂的。
“王兴汉是自己吃饱了,就不管大队的死活了。”
“他大哥把鱼塘一包。”
“他再把工程交给胡敬富。”
“镇上当官的把回扣一分,神不知鬼不觉。”
“我们的死活,他们哪里顾得上?”
赖青用这段时间挨家挨户去宣传。
这件事在河庙嘴还真的引起了他们的意见。
赖青山也不是要让他们马上去惹事。
而是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他这么一煽动,到时候一群人跟着他摇旗子,他想干啥就干啥。
不让干?没关系,老王这一家子的脊梁骨都要被戳断。
他的目标,当然就是那几口堰塘,要不然他早就冲到李家贵家里去开团了。
老书记这几天走到哪,都感觉有人指指点点。
他上头的时候呢,吴春桦就会跟他说,“他们都是没啥眼水的人。”
“老大老二全心全意为村子为镇上在干工作。”
“受委屈只是暂时的,你如果这点气都受不了,你还干啥工作?”
老书记看着这个跟了他大半辈子的中年妇女,“你给老子现懂得有点多哟!”
吴春桦笑着说,“这不是以前你经常自己说的吗?”
“我哪懂啥道理,都是听你说的。”
原来进老书记太上头,把自己当初初安慰自己的话都搞忘球了。
这就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年轻时男耕女织, 中年时相互扶持,到了晚年相互陪伴。
一辈子可能没经历什么大风大浪,但终归是活成了所有人都羡慕的样子。
王耀祖在家等了二十来天,给况福清打了第一个电话。
况福清本来以为也就是春节时随便吹吹牛逼的事。
没想到王耀祖的电话真的就打过来了。
“福清哥,跟你们领导提没提。”
“这几天的鱼饿怂得很,正是下杆子的好时机哟。”
况福清也是被逼得有点难受,“耀祖,这样,我明天……”
“福清哥,还等啥明天?”王耀祖压根就不给他退缩的机会。
“你说了不会掉块肉,成不成,那都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