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农历八月初七,袁湾村。
今日是一个好日子,袁湾村一大早就热闹起来了。
就连许清清这个外嫁女,早两天也接到了吴荣照的电话,嘱咐她回家吃席。
要说最热闹的,那还得是徐州家厨房。
“不好了,行哥。”
许行正指挥着几个人把新鲜的五花肉切块,一回头,就听到了这焦急的叫声。
“怎么了?”
“许行,除了料酒之外,其他调料全都没了。”
“怎么回事?我前几天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好好检查厨房用品吗?”
许行满脸焦急,一向平静的脸上,也出现了烦躁。
“前两天就说好了,这些东西要早点备好吗?你怎么回事?”
“不,不是,我交代了老三,谁知道他前两天跑出去喝酒忙忘记了。”
男子头痛得抓了几把头发。
“这样吧,我先去看看谁有车,我借辆车去镇上买去!”
男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留下许行一个人面对锅里的肉头痛。
许行在袁湾村也算半个厨子。
他早些年初中毕业后,年纪尚小,加上腿有点坡,许父专门给他找了镇上酒楼里的大厨拜师学艺。
但百三十的学费,加上数不尽的好烟好酒,也没能把大厨喂饱。
许行只将大厨的功力只学了个五六成,
技艺不算很精湛,应聘酒楼大厨不够格。
去工厂当厨师体力跟不上,是以只能承接一些婚丧宴的席面,来维持活计。
徐州是袁湾村食品厂厂长的侄子,是许母吴荣照所在厂子的小领导。
他今日娶妻,且娶的是隔壁村村长的女儿。
婚宴举办隆重,今日来的宾客,多是厂长家的亲戚。
且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偏偏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许行现在恨不得把那个叫老三的家伙,拉过来狠狠锤上两拳。
“行哥,我们现在要怎么办?等环哥回来吗?”
一旁的副手也听到了这话,额头直冒冷汗。
要是这次婚宴搞砸了,他们在附近几个村的名声都坏了!
以后还怎么谋生!
“不等了。”
许行咬咬牙。
“再过半小时就要上第一轮菜了,覃环还要去借车去镇上,一来一回最快都要半小时。”
“这菜还上不上了?徐州丢了面子算谁的?这责任谁能担?”
“换菜单!”
说着,许行沉着脸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
“用这玩意儿来试试!”
副手顺着许行的视线望去。
许行手中,捏了一块块状的东西?
透明的包装袋里面,一整块红色的油和辣椒混合物?
但用这东西来炒菜,能行吗?
副手心里不住打鼓。
但许行已经沉声吩咐。
“清蒸螃蟹变成爆炒螃蟹”
“大蒜烧鳝鱼变成爆炒鳝鱼”
“红烧鱼块变成酸辣鱼”
……
“去,跟他们说,全都换了。”
副手接过来许行给的纸。
密密麻麻一片,他两眼发黑。
菜单,被许行改了个面目全非。
“清清,过来。”
刚回到家,吴荣照就对她招了招手。
宁俞夏在身后拎着酒水跟上。
许清清把宁俞夏也带来了。
上次的的竞标已经进入尾声。
用宁俞夏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经验还不够,再加上液化厂也不会把这么大的项目交给他们。
虽有遗憾,但努力过后,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
是以,许清清跟宁俞夏说了声,他就骑着摩托车带她回家来了。
面子功夫,要做好。
“姑姑。”
“清清,你回来了?”
许清清刚一进到家门,就看见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
她身边,是一位面容带笑却沧桑的女人。
小女孩穿着朴素,短袖肥大,身板瘦弱。
脚上着一双黄色塑料胶鞋,鞋边微裂,还有被烧黑后再粘合的焦黑状。
瘦脱相的脸上,是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
活脱脱像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
叫人看着怪心疼的。
许清清一看心就软了。
因为小女孩是许家和宁家几个孩子中,穿着打扮最艰苦的一个。
她眼底的怯懦,让许清清心一酸。
“枝枝,过来,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