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估了他们的重视程度。到了大麻柳树下一看,我才发现那里已经站满了人,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麻柳湾有这么多人。
比上次过年前祭树神的人还要多!
并且这一次与上次不同的是,人群里面终于有了女人。
我猜想,是不是所有麻柳湾的人都来了?他们像芝麻一样散布各处,收拢在一起,还是挺多。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兴奋。看见我们走去,他们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特别是追随着我,搞得我成了全场的焦点。
这个场景让我想到我曾进入那个虚空的世界看到的场景:三凤被游街示众,绑在大麻柳树下,当时人们也是这样兴奋,敲锣打鼓,跟赶庙会一样,每个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心态。
如今这个场景是多么的相似!
不过主人公换成了我。那个被吊起来的孩子现在揣在秦三叔的怀里,而不是挂在树上。
人性是多么的可怕!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拨人似乎没换。
我当然不会被绑起来,也不会被吊起来。但是我也没有被请上台去。上台的是秦三叔,以及几个身穿道袍的人,他们正煞有介事地唱着听不懂的神歌,手上挥舞着桃木剑,脸上抹了厚厚的一层油脂,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会法术似的。
这种人一看装束和念咒语的嘴型,就知道是半吊子,或者纯粹是一窍不通,由村里人自己扮演的。
香烛点得很旺,还点了几根大蜡烛,有两人多高,我就奇怪了,平时让他们出去帮忙背教材,背生活用品,他们都觉得麻烦,这么大的蜡烛是怎么背回来的?我觉得又好笑又悲哀。
我听见那些人在议论:神童转世,要拜给麻柳树当干儿子,这样麻柳湾就多了一个保护神,那个诅咒也会解开,从此之后,麻柳湾就再也不怕三凤的血咒了。
但也有人悄声说,这个孩子就是三凤那儿子投胎转世的!青果之所以那么诡异,死而复生,孩子怀了三五个月就生了,因为青果就是三凤!
我真正见识到了人多嘴杂的功夫。我想看看秦三叔到底怎么处理这件事?
香烛的味道太浓了,呛得我连着打了几个喷嚏。秦三叔怀里的孩子,这个时候也哇哇地哭了起来,这哭声太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了!
我不得不佩服邵医生法术的精明,不但形似到可以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而且还能感知外界,神似也是非常接近了。
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被他们发现。未免夜长梦多,我催促秦三叔赶紧把仪式整了,免得青果一会儿醒来找不到孩子,她身子弱,出来吹了风就不好了。
秦三叔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是在提醒我,这孩子你还能抱回去不成?
他把孩子从怀里掏出来抱在手上,让孩子的脸露出来,可以让大家看到。
人群里有人在惊呼:那个娃儿长得跟三凤的娃儿一模一样!
我冷笑了一下,新生儿生出来大多数都是一样的,皱巴巴像个小老头,三五个放在一堆,连自己的亲爹妈都认不出来。
再说说这话的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妇女,她看见过三凤的孩子?真是人云亦云。
说白了,这些人真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多。
当秦三叔站在C位,周围顿时就鸦雀无声。他看向四周,就像一个威严的族长,清了清嗓子说:“大家一定还记得,14年前黄大仙来此说过,14年后的今天,阴阳两重天,有一个神童降临,化解我们麻柳湾的血咒!当时还有一些人不相信,今天,麻柳湾一边下雨,一边晴朗,就是阴阳两重天!一个孩子出世了,一切都应验了!黄大仙也来到这里!”
很多人都说,记得,记得,咋不记得呢!没想到黄大仙说的一切都实现了。
这个黄大仙是哪儿冒出来的?我想了想,面生,没见过。
旁边有人说,那不就是和老鬼斗法的黄大仙?老鬼当年没整赢他。
什么?老鬼整不赢这个半吊子?我不信。除非黄大仙用了下三滥的手法。
“一切是上天的安排,冥冥之中早就注定!我们麻柳湾的人这么多年来用自己的善良和真诚终于打动了上天,终于可以破解魔咒了。”秦三叔说得简直比唱得还好听。
那个被他称为黄大仙的人,就站在他的旁边。一看就是一个野路子,穿着道袍配着一双皮鞋,嘴巴一咧,露出满口黄牙,一看就是一个大烟枪。
黄大仙说:“无量天尊,天命所归,上天有好生之德,感受到了我们的虔诚,所以派出神童降临,来化解这场几十年的恩怨。”
我忍不住要笑,这说得乱七八糟,都哪儿跟哪儿呀?
“既然是上天的意思,我们就不能违背。今日就将神童拜给老麻柳树仙,一少一老,天上地下,乾坤相合,永保平安。”
下面的吃瓜群众也跟着他一起念后面几句话,样子既虔诚又滑稽。
我猜想他到底用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