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航不时停下,跟女儿讲解在棋盘上如何应对。 开始,李菡瑶趁着落子后等爹爹的空档,把手藏在矮几下,偷偷地揉着右手腕——真又酸又疼!她是爱下棋的,下了一会便入神了,认真听爹爹讲棋理,两手不知不觉就都放到矮几上面来了,边下边不停地揉手腕。 李卓航看见虽心疼,也不点破。 下完一盘,江氏及时插入,让丫鬟捧出些点心小食来,让他们父女暂歇息一会,吃点东西。 李菡瑶见有她最爱吃的素鸡腿,欢呼一声:“鸡腿!” 李卓航也笑了,道:“好香。” 郑妈妈笑道:“这是太太做的。” 李卓航笑道:“哦,也不知好不好吃。”故意和女儿对了个眼神,一副期待的样子。 李菡瑶道:“肯定好吃。” 江氏嗔道:“还没吃呢,你就知道?是馋的吧。”一面亲自帮他父女都搛了一个鸡腿在碗里。 李卓航怕女儿手使不上力,无法使用筷子,再者这是在外面,他不想拘束女儿,便率先用手抓起鸡腿,啃了一口,一面示意李菡瑶也用手抓着啃。 李菡瑶开心地啃了一口,觉得唇齿留香;再一看那鸡腿,居然有类似真鸡腿一样的毽子肉,很神奇。她嚼着素鸡腿,眼望着“画廊”两边的乡野美景,感受着河上清风拂面,满足道:“娘做的素鸡腿最好吃!” 这回是真心实意地称赞了。 李卓航瞅了妻子一眼,意味深长道:“你娘有秘方的。所以做的比厨房人做的好吃。” 李菡瑶忙问:“什么秘方?” 李卓航往前凑了凑,小声对她道:“加了一味秘制调料。” 李菡瑶也小声问:“什么调料?” 李卓航神秘道:“就是爱,对女儿的爱,对夫君的爱!” 江氏大窘,脸红了。 李菡瑶困惑问:“爱是什么东西?” 李卓航见女儿也不啃鸡腿了,红唇和白腻的腮颊上沾了些浓汁,满脸疑惑地望着自己,等解答,可爱极了,遂笑着晃晃鸡腿,道:“爱就蕴含在这当中。” 李菡瑶恍然大悟—— 爱,就是素鸡腿! 李卓航差点呛了。 …… 晚饭后,李菡瑶坚持要习字。 夕阳悬在山顶,即将沉入山背后,余晖照在水面上,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红”。 李卓航吹起了洞箫。 深沉、悠扬的箫声随着河水蜿蜒而去,也带走了李菡瑶的疲惫和沮丧,令她安心,陷入空灵境界。 掌灯了,江氏催女儿收摊。 李菡瑶不肯,她现在恨两只手,恨手中的笔,发誓要将它们驯服,因此移到船舱、挑灯夜战。 李卓航和江氏都在旁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菡瑶又累又困,小脑袋一点,一不小心栽到桌上。她下意识猛抬头闪避,手一抖,笔尖的墨汁沾染在了鼻尖上,惊醒过来。她兀自不觉,打了个哈欠,小手抹一把脸,抹了一脸黑墨,然后继续写。 李卓航和江氏一齐起身。 江氏轻轻抱住女儿,李卓航去抽女儿手中的毛笔,轻声道:“瑶儿,睡了,明天再写。” 李菡瑶半闭着眼,察觉有人要夺笔,手一紧,攥紧笔杆,嘴里“嗯嗯”两声,挣扎道:“写,写……” 李卓航心拧紧了,小声哄道:“洗把脸再写。” 李菡瑶似乎同意了,松了手。 李卓航轻轻抽出笔,搁在笔架上。 李菡瑶劲一松,便支持不住了,头往江氏怀里一靠便睡了过去,王妈妈就在太太怀里帮她洗脸。 李卓航在旁低声吩咐:“用热手巾敷一下姑娘手腕”。 王妈妈忙道:“是。” 她捋开姑娘那细细白白、有些僵硬的小手指,掉泪了,“好姑娘……” 这趟旅程一直持续了十几天。 他们先到贺城,李卓尔夫妻先行一步,早已来到贺城,将商铺账目交给新掌柜,并收拾好了行囊,正等他们。 双方会合后,住了一晚。 傍晚,李卓航在城里最大的酒楼宴请一客商,晚上又核查商铺经营情况,做了些安排。 次日,李卓尔夫妻带着儿子李天峰上船,继续东行。 此后,李卓航又接连巡查几处李家名下的商号,最终到达湖州景泰府府城,李家有个大工坊在这里。 这工坊在顺昌年间,为纺织世家谢家所拥有。后来谢家败落,将工坊转让,李家接手。 李家的总号名“太平商号”。 李家在景泰府城内的宅院,是一所江南园林建筑:精致小巧的庭院,层峦叠嶂的山石花木,虽比不得黄山天然奇秀的风光,方寸之内却暗藏乾坤。 自归来,李卓航夫妻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处理归乡数月所积压的商务和家务,李菡瑶完全交给了王妈妈照顾。 李菡瑶再好强,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哪里能耐得住这枯燥的学习生活,又没个兄弟姐妹作伴。入冬后,麻点冬眠了。天气寒冷,王妈妈连门也不让出,差点逼疯她。 正暴躁时,江大太太带着表哥表姐来了。表姐江如蓝自不用说,和李菡瑶最要好;表哥江如澄也对她很好,是个陪吃陪玩还负责善后的好哥哥。 李菡瑶的日子这才精彩起来。 ※ 江如澄是江家嫡长孙,江家未来的少主子,十岁的他肩上承担着家族重任,每天要学很多东西。 江家主营造船业和海上商贸。 从记事起,江如澄眼里看到的是各种船,耳里听到的还是船,还有关于大海的一切。 官宦世家子弟学君子六艺,江如澄学经商和造船;琴棋书画等也学,是为了修身养性。学造船,并非真要他去造船,乃是让他了解船舶的构造,经商才是他的主要学业。 他的生活,离不开水和船。 他自会走路起,便学游水。 十岁的江如澄聪慧、稳重,然这只是表象,他表里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