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至三月光景,林怀玉已然在林府中休养了足一月有余。
沈翊安也差人来请了三五次,只是林止夫妇态度始终不冷不热,东宫之人也只好数次无功而返。
文宗皇帝近来多病,自然也无暇顾及太子的内闱之事。
于是,便索性这么拖着。
三月十五,平王妃谢氏举办游春宴,遍邀京城达官显贵及亲眷。
林怀玉盯着描摹精致的帖子看了又看,她此时身份尴尬,实在不想去,可谢氏身份贵重不说,宴会上一定贵眷众多,却实在是打探消息的好机会。想到这里,方才打定主意,应承了下来。
平王府上宾客如云,公子王孙们大多在前厅应酬,女眷们则围坐在花厅上,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无非是近来京中有何新鲜花样,精巧首饰,谁家的儿子不成器,谁家夫人抱了孙子……实在没什么新鲜的。
忽听着门外丫鬟来禀道:
“王妃,林国公夫人到了。”
谢氏闻言,忙放下茶盏,微笑着起身迎道:“快请。”
林怀玉方才随着母亲踏入花厅,便见众人乌泱泱的迎了上来,谢氏更是携了林夫人的手,亲亲热热的往上座去了,其余众人也都识趣的往下让了一遭。
林怀玉冷眼瞧着,谢氏虽然言语热络,但温和的面庞上仍笼罩着些许淡淡的疏离与骄矜。不过也不奇怪,谢家的女人,向来清高自持,目下无尘,恨不得饮醴泉清露,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
“怀玉也来了。”谢氏的目光落在林夫人身侧,“前些日子听说你病了,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随着谢氏的视线,众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一袭烟紫色缂丝绣兰花纹广袖交领长裙,云髻上簪着同色琉璃花胜与赤金云纹步摇,虽垂着头看不清楚容貌,但气态灵动飘逸,倒是十分令人神往。
“已好多了,有劳王妃挂怀。”林怀玉微微福身,淡然答道。
谢氏闻言,心下了然,便又转过头去同林夫人等说起了话。
林怀玉不动声色的四处张望,果然看到花厅外有人朝她示意,这才悄悄的转身退了出去。
“你总算来了,我可等了你好一会了!”
女子梳着英气的发髻,撒下的头发里垂着的几根掺着红绳的小辫子,一身殷红色窄袖胡裙,腰上别着一根长辫鞭,通身上下不见半点琐碎饰物,唯有颈上戴着一根赤红的珊瑚八宝璎珞。
正是萧嫣!
一想到上一世,萧嫣身死,自己却深陷困境,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到,何等的无力与痛楚!
“这才几个月没见,你就这么想我……?”萧嫣也被林怀玉莫名其妙的大力拥抱弄的有些窘迫,忙拍拍林怀玉的后背笑道:“你再不松手,我只有用蛮力了…”
林怀玉讷讷的松开手,撇嘴道:“省省吧,你这些力气还是留着用在我哥哥身上吧,我看好你呦。”
“你……!”
萧嫣羞红了脸,扭过头去就要走。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林怀玉也知道她不过是装装样子,便识趣的将她拉了回来,岔开话题道:“你刚才怎么不进去说话?”
“姑母在里边,若见了她,又要说我不修边幅了。”
萧嫣乃英国公萧驰之女,英国公夫妇常年征伐在外,便将女儿托付给妹妹萧缨,所以萧嫣自小便在林府同林怀玉等人一并长大,关系自然格外亲密。年前,萧嫣与林家长子林怀言定下亲事,二人青梅竹马,情谊深厚。两家自然更是亲上加亲,非比寻常。
“那都是场面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若论起习武来,只怕母亲比你还欢喜呢!”
“这我自然明白。”萧嫣笑道,“只是里边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太太奶奶们,这一进去,拉着说话,絮絮叨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可不耐烦。”
正说着,萧嫣忽然扯了扯林怀玉的袖子道:“你看,那不是谢蕴吗?”
林怀玉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湖对面烟柳抚堤,游廊回环之处,那女子鹅黄衣衫,蛾眉微罥,修肩细腰,举止娴静,的确是谢蕴没错。
“这个谢蕴,仗着自己是王妃兄弟荣国公的女儿,就处处高人一头,好似仙女下凡似的,虽然谢家女子的才学的确非凡,不过这爱答不理的样子实在是讨厌。”萧嫣在一旁嘟囔道。
“谢家女子向来如此,又不是只有她一人这样,何必介怀。”林怀玉摇头笑道,“只是不知,究竟何人,能让她如此屈尊,在此处相见。”
“屈尊?”萧嫣歪着头打量了一番,“你看她那头,抬的和鸭子似的,颐指气使的,哪里屈尊了。”
对于谢蕴这样的人来说,能让她在此处等着相见,还真不可谓不屈尊……林怀玉正想开口,却见那边有人来了。
……
是他?
来人一身初晴色圆领绣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