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酸涩，但他还是看见自己的笼子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缓慢地弯下腰，僵硬的关节好像都发出来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直到把那个东西取出来，他才默默地转了转眼珠子，看着眼前的东西。
是一个蛋糕，很完整。
也许以现在的视角来看，那个蛋糕既便宜又劣质，是便宜没好货的典型。
但对于工藤来说，那个蛋糕更无异于给他晴天霹雳，往他的心口插刀子。
他八岁的时候交到了一个朋友，没有姓，单名一个「阳」。
那个孩子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像是寒冬腊月的暖阳，不像六月的骄阳那么刺眼，反而只有一种让人觉得恰到好处的温暖。
但他和阿阳的友谊仅仅持续了两年，两年后，阿阳死在了实验台上。
然后在阿阳死去的一个月之后，他被01姐姐不容拒绝地认作所谓的「儿子」。
01的精神有些问题，但毫无疑问的是，她是个好人。
在实验员眼中01是一个麻烦，精神疾病是世界上最难搞的疾病，没有之一，就算是做实验也是如此——精神疾病或许会导致实验结果不准确。
可惜的是，01也是他们实验中与药物相性最好，也是最成功的一例实验案例，他们不得不养着她。
这也导致这群实验员看不惯01整天四处晃悠，但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但在实验体中，01却是所有实验体当之无愧的保护伞。
在实验员里臭名远扬，在实验体中流芳百世。
可笑至极。
工藤被01纳入羽翼后的一个月里都呈现拒绝的态度，之后才慢慢软化下来，直到现在的亲密也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半年之后，01死了。
工藤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也许他压根就不该交朋友。
看着眼前的这个蛋糕，他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离开前01神神秘秘的话。
那个女人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自己今天得了个不得了的东西，明天拿来和他炫耀。
——明天。
可是没有明天了。
01的生命将会永远停留在今天。
——
眼眶逐渐湿润，海蓝色的眼眸兀地蒙上一层水雾，像是海上萦绕着的浓雾，遮住了海里的情况。
“怎么了？”工藤优作敏锐地察觉到工藤的情绪，率先关切道。
是触景生情？可是结合工藤之前的表现来看，他大概率是没有过过生日的……不，也许是没有这么过过生日。
“……”张了下嘴下意识地想要否决，但却没有发出声音，抬眼看向工藤优作，迟疑地说出了真相，“想到了一个姐姐。”
工藤优作温和地看着他，像是在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又像是在告诉他：别怕，我在听。
只要你愿意说，我就愿意听。
工藤感觉他好像在传达这个信息。
“我……但是她已经死了。”像是被那种眼神鼓励到了，工藤缓慢地开口说出这个他也才刚刚想起来的事情。
语气沉静得好像在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但仔细追究起来，那沉静的语气中好像还夹杂着一些最深层次的悲伤。
因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01，当然了，还有阿阳。
他们都曾经是工藤最好的伙伴，这是毋庸置疑的。
工藤优作做出认真倾听的动作，其他人的表情也很认真，所有人都在认真听少年的讲述。
黑发的少年顿了顿，道，“是因为我，她才会死去。”
“是我造成了这样的情况。”
他的语调很轻，轻的好像是要随着风飘散开来，但却带着笃定。
就像是一锤子给自己定了刑，那样……毫不犹豫。
没有人说话，房间里沉默了了一阵，随后工藤再次开口，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自己的过去。
一切沉痛悲哀的过往被他三言两语略过，唯独对自己的错误浓墨重彩地表达，像是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完了，他就安静地坐着，目光凝聚在木桌子上的花纹上，像是在等待审判的犯人一般，乖顺又死寂。
但与犯人不一样的是，工藤看上去没有任何紧张的情绪，反而是有一种像是已经知道了结果的淡然。
当然了，之所以是「看上去」，是因为……
柯南看着这人攥紧了他自己衣角的手，半月眼。
喏，看看，手指用力到泛白，可想而知心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了。
紧张就紧张嘛，还要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害怕被丢弃却放不下骄傲的猫儿一样，而且还是那种一边哈气一边主动凑上来的那种。
真是太……犯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