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贺白帆把合同递给他,“你看看吧。”
卢也低头看合同时,贺白帆悄悄打量这个房间,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泾渭分明地分出两个国度:卢也那边,床铺平整,墙壁雪白,毛巾被叠得整整齐齐,书桌上立着几本教材和一只很大的富光塑料水瓶,此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而他室友那边,夏凉被和床单揉成一团,墙壁上贴满电影海报,书桌极其之乱,小说和杂志一本摞一本足有半米高,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竟然放着开封的薯片和喝了一半的酸奶。
卢也说:“签好了。”
贺白帆收回目光:“嗯。”
他接过合同,看见自己的名字和卢也的名字并列在合同末尾,卢也的字非常规整,相比之下,他的就有些潦草,似乎写得很随意。
卢也说:“待会儿我把银行卡号发你。现在我们可以开始拍了。”
贺白帆愣道:“啊?”
“你不是拍纪录片么?”
“对,但是……”
“你想拍什么内容?”卢也说,“我都可以配合。”
“我还没想好。”贺白帆只能实话实说。
卢也睨他一眼,似乎是说,你在搞什么。
“我们今天不拍,就先聊聊天,互相了解一下,可以么?”贺白帆向他解释,“纪录片没有固定的剧本,我要根据你的性格、想法、经历……来拍摄。”
卢也看一眼手机:“但现在已经四点半了,六点我要去实验室。”
贺白帆说:“今天不是周日吗?”
“周日晚上也要去。”
“你不累么?”贺白帆难以置信,“一周七天都要去实验室?”
卢也似乎认真思索了几秒,然后说:“习惯了。”他说完,忽然笑了一下。这是贺白帆与他相识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笑。他这副隽秀斯文的五官,笑起来其实很漂亮,那笑意好像一片树叶落在湖面上,泛起五官的细细波纹。
贺白帆忽然后悔,他今天应该带摄像机的。
“你笑什么?”贺白帆问。
“你的表情,”卢也说,“有这么震惊吗?你是第一次见到我这种人?”
贺白帆老实地点头:“我这个专业没有实验室,也没人像你这么……勤奋。”
“做科研就是这样。”卢也说。
“那你为什么要读博士?”贺白帆说,“如果毕业去上班,也能找到不错的工作吧。”
“我喜欢做科研啊,读博是最好的选择。有时候做实验发现了新问题,或者研究有了一点进展,都挺高兴的。反正,辛苦是辛苦,也乐在其中吧。”卢也刚说完,手机响了起来,他便起身,出门去接电话。
贺白帆隐隐听见他说“提前这么多”“三号”“谢谢师兄”。
卢也回来,皱了皱眉,语气有点愧疚:“不好意思,我师兄找我有事,现在我得出去一趟,咱们下次再聊吧?”
贺白帆颔首:“没关系。”
他和卢也走出房间,卢也锁门时,贺白帆轻声说:“我听杨思思说,你是河南人?”
“对,河南新乡的。”锁好门,卢也大步向前走。
“你爸妈在新乡吗?”贺白帆在他身后,继续问。
“在啊,他俩是高中老师。”
说话间,两人走出昏暗阴凉的宿舍楼,天光复至,热气扑面。贺白帆望向卢也,他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神情。
卢也说:“下周我再联系你。”
贺白帆点点头。
***
贺白帆没有回家,他把车开到江滩,下了车,独自坐在江边的石头上。他承认现在他的确后悔了,他的确不该头脑发热跑去找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拍纪录片。
卢也在骗他。
从卢也说“我们可以开始拍了”的那一刻,他就隐隐意识到事情不对:卢也太干脆了。他没有丝毫的害羞、忐忑或迟疑,他甚至主动提出配合,并且背好了台词——他说他喜欢科研,实在说得过于流畅。
当然,他也不会承认父母是卖水果的商贩。
贺白帆知道,和拍摄对象沟通本非易事,有些人羞于表达自我,有些人说话颠三倒四,但他第一次遇见卢也这种人——从一开始,卢也就没打算拿出丝毫的真诚。
那还拍个屁啊。
贺白帆望着滔滔东去的江水,有点郁闷。
手机忽然响起来,竟是商远打来的。这家伙不是在约会么?贺白帆懒洋洋地接起:“有事么?”
“白帆,我给你找了个方向!绝对值得拍!”商远语气激动,“你那儿方便说话不?”
“……方便。”
“这还是思思随口提了一句,我突然觉得有戏啊,你真别拍那什么男博士了,我看你就是色令智昏——哟,我这个成语用得真好,”商远自豪地回味了两秒,继续说,“你知不知道代课群?有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