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闭着眼睛不说话,苏培盛颇有几分委屈的撇了撇嘴,他跟着四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有话直说不好么?非让他这么个身子骨,扛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要亲命了。
偏胤禛进了阿哥所,这身上的重量就全压在苏培盛身上了,苏培盛挺直了腰板,生怕把这位爷给摔着了。
苏培盛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好容易将人送到了正房门口,碧茶正端着金银燕窝要往里头去,瞥眼瞧见了,也不敢将这吃食过了旁人的手,只能端着到了两人跟前:“奴婢给四爷请安。”
胤禛连应都没应一声儿。
碧茶皱眉问:“苏公公,这是怎么回事?爷怎么喝成这样?”
苏培盛一脑门子的汗,也不跟碧茶解释:“来搭把手。”
碧茶手里还端着个缠枝海棠纹漆盘呢,哪儿能腾出手来:“苏公公且等等,奴婢去喊了旁人来。”
苏培盛瞥了一眼道:“咱们爷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哪儿能随便什么人都搀扶了去?”
这还在正房呢,让小福晋瞧见,一个妖娆的搀扶着四爷,那还得了?
碧茶为难道:“四爷吩咐过,福晋的吃食,也不许人过了手。”
苏培盛这会儿身上跟压了个大山似的,没那个力气跟碧茶费嘴皮子:“得,叫白茶出来。”
碧茶咬牙提议道:“要不公公将四爷送去李格格院子里头?”
“嘿,你这胆儿肥的。”苏培盛心说,他要是能将人送去李格格院里,还费这老鼻子劲儿干嘛?
“你这么将四爷往外头推,当心福晋知道了,罚你的月例银子。”苏培盛偷偷的冲碧茶眨了眨眼儿,跟前这位可是醒着的,不然直奔外书房了。
碧茶急得跺脚,眼瞅着挽香撩帘出来,奔这儿来了,低声说了句:“哎呦,福晋这里也不太平呢,这会儿子,暖阁里头跪着好几个呢。”
苏培盛明显的感觉到身上压着的重量轻了些,生怕胤禛下一刻,人就立起来了,这装醉都装了九十九步了,可不差这一步了。
苏培盛豁出去胆子,使劲儿拽了拽四阿哥的胳膊,追问道:“怎么回事儿?”
碧茶快速说道:“福晋正审人呢,看是谁把消息给漏到别处去了。”
苏培盛眼珠子一转就明白过来,早间发生的事儿,三福晋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打得是嬷嬷,罚的是宋格格,那前后脚也就半柱香的功夫,怎么三福晋就知道那么清楚了?
这事儿原是应该他来办的,只他今个儿为着三阿哥的事儿,跑了一日,没想到小福晋竟然想着了。
苏培盛这会儿高兴的很,总算一会儿不必冒着夜色再办差了,只将这尊佛抬进去就是了。
说话间挽香过了来,恭声儿给胤禛请安。
苏培盛原话说了一遍,这才被挽香一并帮忙搀扶着往正房去。
若娴这厢着实没闲着,四阿哥在德妃宫里拂袖而去,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惹着他了,不过略想了想,瞧见发脾气的老虎,跟瞧见笑眯眯的老虎比,还是发脾气的老虎,让人心里更踏实些。
若娴回了阿哥所,人一落座,就吩咐挽洛与白茶去查人,也就早上那一会儿功夫,到底是谁将消息传给三福晋的。
若娴也不嫌麻烦,阿哥所小,满打满算那么些个人,一个挨一个的问,那个时辰,你在做什么,你在那个时辰瞧见了谁,那个人在做什么。
若娴有大把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因而不辞劳苦,亲力亲为。
“几岁啦?”若娴问。
“奴婢今年十三。”
“十三,正是好年纪。”若娴轻声叹了句:“小小年纪,怎么那么想不开呢?”
胤禛被罗里吧嗦的苏培盛搀扶到暖阁门口,就听得若娴细软的声音传来,没忍住掀开眼儿,瞧了眼。
若娴从早间问到了这会儿,人都斜倚在美人榻上了,蔷薇粉滚银边的旗装隐隐勾出身形儿来,声音软绵绵的,带了分慵懒,十足十的像只猫儿。
明明该是杀气十足的一句话,从她粉嫩的唇瓣里吐出来,便温柔的不像话,底下跪着那个小宫女,还以为自己听差了,不解的抬头瞧着。
碧茶进了去,将金银燕窝奉上,低声儿说了句:“福晋,四爷吃醉了酒,苏公公将人送到这儿来了。”
若娴隔着落地罩子瞧了眼,见胤禛整个儿身子都落在苏培盛身上,眼瞅着就要支撑不住了,这是醉的狠了,那她倒不必请安了:“给爷梳洗安置了吧。”
暖阁里头还跪着五个呢,若娴倒是蛮想将人抬去李格格那儿的,但为了给自己撑脸面,告诉这些个奴才们,虽然自己年纪小,那也是胤禛敬重的主儿,所以一咬牙,让碧茶去安排,反正瞧着醉的不轻,不给解酒汤,应该不能怎么着她。
胤禛听着若娴浸着柔情蜜意的声儿,才明白什么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
他今个儿才拂袖走人,她竟是一点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