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的要勤王?”
朱国弼、黄澍、赵之龙等人已经散了,大功坊的永春阁内,徐弘基、徐永基和徐允爵三人,开始关门密商了。
魏国公徐弘基听到儿子的话,先是一声叹息,然后白了儿子一眼,“咱家在东南富贵了二百多年,各派支脉又繁盛无比,所有的土地加一块有多少你知道吗?都交出去你舍得?”
“可是,可是......”
徐允爵怎么可能舍得?几百万亩啊!而且大多是上好的水田,价值起码几千万两!
再说这些土地也不都是魏国府嫡系的,还有许多世袭的指挥使之家,还有许多弃武习文的书香之门。好几千人都指着这些土地吃租子呢!都交出去了,让魏国府掏老底子养活那么多人?魏国府的老底子又有多少?能养活几年?
“怎么交啊!”徐永基咬着牙,“盐利没有了!扬州城和淮安城内的几百间铺子也没了,放在四个山陕盐总那里放债的银子也没了......一年光是盐利、商铺的租金、利钱就得损失两百万两啊!摊到魏国府十房的账上,每一房的损失都不会少过二十万!”
对徐家来说,土地不过是“保底”,那么多的子弟真正要挥霍起来还得靠商业。
而徐家商业版图的重点就是扬州、淮安和南京了。现在徐家在扬州和淮安的产业都被没收了,只剩下南京一地还有不少商业利益。可是南京的商铺再怎么赚,也不能和盐利相比啊!
如果没有了盐,没有了地,徐家十房的几千子弟要怎么养活?他们可都是吃用惯了的人。
“可勤王的事儿万一砸了......可就不是破财,而是灭门了!”
“砸不了!”徐永基笑道,“太子得意忘形了,居然以为咱们东南勋戚会因为他的恫吓就乖乖把土地交出去!如果没有他不提出这样的条件,大部分的东南勋戚是不会跟咱们一块儿干的。就凭咱家和朱国弼、赵之龙的力量,不一定能斗得过太子。”
徐弘基点点头:“的确是得意忘形了......而且占了军屯、官地、隐田的还不止咱们这些勋戚。东南的书香门第占有的土地比咱还多!光是南直隶一地的隐田少说就有七八千万,大半被这些读书人占了。”
“大哥说的极是!”徐永基道,“只要咱们能在南京坚持一阵子,东南一定会有读书人挺身而出相应咱们。”
徐允爵只是摇头:“可是史阁部身边的来信说,鞑子的摄政王打算把女儿嫁给太子爷......看起来大沽口的那场大捷不是吹的。”
“哼!”徐永基很有一点不买账,“咱们有南京坚城可倚!有东南人心可仗,还有黄得功、左良玉为外援。没有什么可怕的!况且,鞑子随时南下......南边真要乱了,那个鞑子摄政王多尔衮会放过机会?自古得中原者得天下,如果鞑子已经得了半个中原,会不想天下,只安于一个辽国的局面?”
......
一辆再普通不过的大车,轰隆隆的滚动过了南京内城仪凤门外繁华的街道,转到了一处紧挨着静海寺的巷子里面。
这条巷子虽然处于闹市,不远处就是龙江关码头——那可是南京水路交通的咽喉,也是长江上赫赫有名的大港!可是这条距离龙江关很近的小巷子,却是宁静异常。巷子一侧是古刹静海寺的外墙,另一侧则修建了许多个大小适中,独门独户的宅子,都是静海寺的产业。而巷子的南头连着仪凤门大街,北头则止于大洪池,是一条断头路。
由于这条巷子距离龙江关和操江水师大营很近,巷子中的房子也不错,因而有不少管水师的或管龙江税关的官员,就近在这条闹中取静的小巷子中租房居住。
在巷口有几穿着鸳鸯战袄的兵士,懒洋洋的站着蹲着,也不知道给那位居住在此的官员看大门的?看到马车进来,马上就起身上前阻拦——一般坐着这种马车而来的,都是前来走门子的商人,当兵的上来拦一拦,怎么都能有几个小钱进账。不过这次却是个例外,车夫看到他们,就从怀里摸出个守备司衙门的令牌晃了晃。几个兵士立马给吓一跳,连忙下跪行礼。
那个车夫一开口就是生脆的北京口音:“左御史在家吗?”
“在,在啊......左御史死了妈,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回籍丁忧呢。”
那车夫随后摸出一把制钱,往地上一扔,说了句:“赏你们的!”
“谢老爷赏!”
制钱可不是不值钱的小钱,四五百枚就能兑一两白银呢!怎么一大把,总也能让这里的几个兵士吃上几顿好的,他们自然谢了赏,欢天喜地的去捡钱了。
马车继续前行,很快就在一处朴素的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车夫挑开车帘,里面走出了一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中年人,正是南京守备赵之龙。
赵之龙没穿官服,儒生打扮,下了马车就大步上前去拍打小院子的大门。拍了几下,门就开了条缝,里面探出个老头子,眯着眼睛端详着赵之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