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鬼洞。
便在那孟家五服外走了大运的子弟孟思重,一个头磕了下去之时,洞子深处,便仿佛有幽幽的笑声,若隐若现的传了出来。
孟思重被这风一吹,整个人便迷住了,身子僵硬,一点一点,慢慢爬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未知的引导,迷迷蒙蒙,来到了山下的一个村子,村里农家,羊圈之中,刚刚产下了一只羔羊,生来即死,被弃于圈中,但这死了羔羊,却又慢慢站了起来。
褐色横瞳,诡异而僵硬。
孟思量来到了村子里,便径直走到了那只羔羊身前,慢慢的,伸出双臂,将这一只诡异的羔羊抱在了怀里。
下一刻,身后的小堂官,家将,以及一众仪帐,皆大气也不敢出的看着这一幕,然后悄悄下令,忽然同时敲锣打鼓,琐呐冲宵,动静之大,如同送神。
灾,无形无影,出了鬼洞子,便会附着在什么东西身上,此为请灾。
而孟家子弟以身送灾,便是要将灾送到相应之地。
这便是送灾。
他们皆知谨慎,直簇拥着孟思量,一步一步,顺了小路,向了老阴山的方向走了过来。
而同样的仪帐,同样的景象,还发生在了其他十个地方,十一位孟家子弟,抱着十一个不同的灾物,各不同方向,齐向老阴山。
而如灵寿府,会在三十里外,小路尽头,立了一方石碑,代表着鬼洞子的界限,这些荒废了的鬼洞子,同样也有石碑,外面的树林子里,还缠着许多红色的布条。
这是当地的走鬼人,绑在这里,示意危险,不让生人靠近的。
如今,他们便吹吹打打,香火缭绕,渐渐的,已经来到了这石碑以及绑满了布条的树林子旁边,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箭已在弦,灾临世间,只差一步。
……
……
“世侄,千万以大局为重啊……”
同样也在此时,孟家祖宅之中,有几位脸色冷峻,风尘仆仆之人,甚至不顾礼数,大步迈进了孟家门槛。
那孟家大少爷孟思量,正垂了头,一脸冷笑,而抬起头来时,却忽然变得一脸委曲:“几位世伯,在我孟家遭妖人侵害之时,不见踪影,如今却怎么同时进了咱家门槛?”
“世侄三思!”
那入了门中的几人,分明远道而来,却连话也不急喘一口,只是着急道:“你孟家之事我们皆已知晓,也确实替你家里着急。”
“但孟家也是数代之功,才有了这番基业,你真舍得,拿来拼杀耗尽?”
“……”
“原来是为阻我报仇来的!”
那孟家大少爷闻言,立时恼怒,切齿道:“是那胡家欺人太甚拘我父亲,大放馋言,又纵容妖人,掳走我娘,孟思量身为人子,怎敢坐视?”
“既是胡家不仁,那孟家拼着家业毁去,也要报了此仇!”
“……”
听了这话赶来的几人倒是顿时满脸尴尬,叹道:“孟家大娘子被掳之事,我们身为江湖一脉,也会好生寻找,但是否为胡家所为,犹未可知啊……”
“至于孟家大先生,那是何等本事,胡家于阴府,并无基业,更不可能将其拘走……”
“……吧?”
“……”
有些话连他们说着都有些不畅快,旁边的人赶紧接上了话:“引灾之事,事关重大,何况你一口气引十一路灾,这……”
“几位世伯是来劝我的?”
孟思量忽然大怒,道:“罢了,罢了,人人都欺我孟家,但我孟家,也自有孝心傲骨,几位前辈,还是请回吧!”
“你这……”
见他油盐不进,来的几位,也都深深皱起了眉头。
“孟家世侄,且听我一言……”
终于,还是有人压住火气,温言劝道:“你是十姓年轻一辈里最出挑的,当不会不知石亭之期的要紧,况且如今大先生失踪,大娘子不在府里,正该你挑了大梁的时候,怎可如此冲动?”
“我?”
孟思量听了这话,忽地冷笑了一声,道:“我辈份小,哪有资格,挑起大梁,替孟家入石亭?”
听他主动提到石亭,其他几人,便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数,有一位长须老者笑道:“这孟家门里,除了你,还有谁够这资格?”
余下几人也都劝着:“知你孟家与胡家不隙,石亭之后,二家自行了断便了。”
“但当初便是胡家缺席,才推了二十年,若如今你再一个忍不住,咱们所谋之事,岂不是又要再晚个几十年?”
“……”
“小侄不是不知大局之人。”
那孟思量似被说动,缓缓抬头,正色道:“我也不是非要拉着孟家这么大一番事业,去与胡家拼个你死我活,唉,这些仇怨,都是上一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