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手脚麻利,做事极快。
忙活了半个后晌,聘礼里的东西归置完,最后两个箱子里是窦姨妈、冯夫人添的东西,和青姈搁在姨妈那里的旧物。顶头放着衣裳锦缎,有些是她穿过的,有些是窦姨妈新添的。最底下是个坚固的铁力木匣子,是她真正的嫁妆。
匣子里面有银票也有地契,都是母亲临终前请窦姨妈照看的,青姈给姨妈留了傍身的之后,手头剩的仍不少。即便没法跟侯府的阔绰豪贵比,拿着置办家当,也能是个殷实的小富户。
隔了近两年,匣子成色仍是新的。
青姈抚摸打磨得光滑的木纹,想念母亲,却也不敢放任情绪。只默然将匣子藏在床底下,瞧了瞧空荡的箱柜和梳妆台,决定抽空去置办点衣裳首饰。
毕竟是侯府少夫人,太寒酸了丢戴庭安的脸。
做完这些,已是日倾西山暮色四合。
魏鸣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剩另外两个长随守在门外。今日府里的宴席是大厨房操办,戴庭安有单独的小厨房,夏嫂只叫人递了个话,很快便有饭食送来。丫鬟们鱼贯而入,放下食盒后迅速退出院外。
夏嫂照应外头众人的饮食,青姈则专门照顾戴庭安。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戴庭安伤势虽重,倒是拎得动筷箸,只是侧脸冷峻淡漠,也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末尾,他才开口叮嘱,“院中所闻所见,不许跟任何人提及。”
“记住了。”
“若泄露半个字——”他懒散地瞥向床头摆着的那把随身短剑。
剑鞘漆黑缂丝,剑柄握得次数太多,纹饰处有暗沉寒光,那剑刃上必定饮过无数人的血,触目森寒。见青姈缩了缩脑袋,乖巧点头,他才阖眼躺回靠枕,疲惫道:“出去带上门,我想睡会儿。”
这就是不许打搅的意思。
青姈收拾了碗筷,不敢在他跟前多待,尽职尽责地照办。
饭后散步消食,耗到戌时将尽,魏鸣总算踏着夜色归来。
她到正屋露个面,询问戴庭安换药安寝的事,果然魏鸣在门边拱手道:“给主子换药的事郎中安排即可。主子不喜旁人打扰,晚上我值夜,少夫人若没别的事,请回屋歇息吧。”
说完行个礼,进屋掩上门扇,只剩廊下灯笼高照,光芒昏黄。
不用伺候换药,不用夫妻同住一屋,甚好。
青姈微绷的心弦松懈,知道今日份的任务完成了,自回她的厢房沐浴。
西院里就只周氏和戴庭安两位主子,这铁山堂修得也轩昂贵丽、雕梁画栋。门板上多有浮雕镂刻,门扇窗户都描了金,屋中陈设器物也皆是上品。厢房原本空置,成婚前周氏刚从库房添了些东西进来,案上水仙葱茏,帐边瑞兽吐香,临墙还添了紫檀雕花的梳妆台。
仓促之间,这院里准备得竟十分周全。
青姈暗里打量,才进次间,迎面正碰上刘嫂出来。
这是周氏身边跟了半辈子的,从丫鬟到仆妇,年深日久,是侯府里的老人。有戴庭安的吩咐在,对她也颇恭敬,施礼道:“少夫人,浴房里已备了热水,请少夫人更衣沐浴。”
“有劳。”青姈微笑颔首。
而后取了寝衣香膏,自往浴房去盥洗沐浴。
这一夜,躺在侯府宽敞舒适的锦绣堆里,虽说婚事不算如意,青姈睡得倒是安稳。
……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青姈被徐嬷嬷摇醒。
成婚的头一日,新人照例得拜见长辈,敬茶行礼。戴庭安病恹恹地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她却不能失了礼数,于是起身净面,准备梳妆。
快正月末了,春光渐暖,铁山堂北边墙根晒得暖和,两丛迎春已零星绽了花苞,只是清晨的空气依然料峭萧寒,推开窗扇时,清冷之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振作。廊下灯笼已熄,窗花和挂在廊柱间的红绸却仍喜庆。
魏鸣抱臂站在屋门外,像是幼时在塞北见过的笔挺白杨。
刘嫂拎着两桶水,毫不费力似的,步履又稳又快,从侧门送入两处浴房。
偌大的里院就只两人打点,伺候的人手比陈文毅那座尚书府还少。
青姈却知道,两重院墙外藏着多少护卫,而铁山堂外又有多少丫鬟仆妇,没资格踏进这道院门,却每日为这里精心备水备菜洗衣裳,才能仅凭三个仆妇便让院里有条不紊,让魏鸣等长随和护院都不必为起居费心。
这样算来,戴庭安在府里的地位其实挺高的。
哪怕是身为侯府嫡出的戴予诚兄弟,虽同样锦衣玉食,却不及袭着封号的养子风光。
所以长房夫人陈氏才会不满吧。
她的丈夫是府里的嫡长子,也是老侯爷膝下的独苗,将来必定能袭侯位。夫妻俩膝下两子一女,长子成婚后已生了孙子,祖孙三代却都在东院盘桓。
虽说济济一堂更热闹,也都住着独门小院,比起西院却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