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就在她手指间绚烂成耀眼的光。
她的衣服已经穿得很厚,可傅沉莲还是从屋子里拿了一张薄绒毯子来披在她的身上。
可当他坐到她的身边,却见她抬手很自然地就把他纳入了那张毯子里。
傅沉莲偏头看她时,她正在望着他傻傻地笑。
“过年真好啊小莲花。”她说着,又点燃一支仙女棒,在火花迸溅的瞬间就塞进了他的手里,而她干脆又拿出来一把,一齐点燃,那火花就变得盛大了许多,就好像一捧又一捧从天空里落下来的星子一般。
那样的光,照着他的侧脸。
他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只仙女棒燃尽,纤长的睫羽半遮着他的眼瞳,他始终没有说话。
也许这个世界,同他来的那个地方还是有些区别的。
就好像那许多的不堪记忆,都该随着他来到这里后,全都慢慢遗忘了才好。
傅凛曾要他做的,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因为他从生来,就已经被傅凛炼化成了妖,而作为妖,他分明是傅凛的骨血,却又始终被傅凛嫌弃着。
傅凛是个追求大道无情的疯子,作为仙宗的宗主,他厌恶一切妖魔,却又总是会因为自己的贪念私欲而暗地里残害同门。
他曾说,傅沉莲是他最满意的作品,但同时,傅沉莲也该是他最深的耻辱。
这该是怎样矛盾的心理,傅沉莲从来都不了解他这位父亲的想法。
可是赢秋不一样,在那样一个混乱危险的世界里,她明明是个连自身都难保的小瞎子,她甚至都从未看清过他的模样,可到底还是她,甘愿陪他度过那些狼狈的岁月。
从众人眼中的灵虚宗光风霁月的少君,到千门万宗唾弃追杀的莲妖,从来也只有她,肯将他当做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人生明明从一开始,就被傅凛毁了。
后来,又被他自己毁了。
什么家人,朋友,臣子,他都失去了。
可唯有她,经寒暑,至岁暮,始终如一。
也许,所有的苦难真的都已经过去了,傅沉莲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心安过,只是在这巷子橙黄明亮的灯火里看着她,他就觉得好像什么都是值得的。
他看着她,慢慢地往前,眼睫却在越发缩短的距离里,一直颤抖个不停。
他轻抬起来的手也有点颤,却仍旧捧住了她的脸。
她手里仙女棒火花的光映在了她的那双眸子里,他只看着,就有些沉迷。
此刻的他仍然羞怯紧张,又忽然闭起眼睛,在她的目光中,轻轻地亲吻了她的眉心,是那样虔诚又珍重。
原来平凡,真的很好。
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凡人,那该有多好。
眼眶微红,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心头为何涌起那些酸涩的感觉。
后来,在夜风里,在这长巷的绵延灯火里,赢秋忽然听见他开口,仿佛满怀期盼一般:
“阿秋,你还会陪我过很多个新年吗?”
好像模糊中,也曾有人这样小心翼翼地问过她。
赢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掉眼泪,此刻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该是怎样一种感受。
“会的,小莲花,”
她只能望着他,很认真地告诉他,“我会陪你过一辈子的新年。”
而傅沉莲伸手用手指轻轻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他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好像眼瞳里从来都只映着她的影子,他小心地把她抱进怀里,就靠在她的耳畔,“那我,再相信你一次。”
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为着她曾经的出尔反尔找了借口,又原谅这个借口,再傻傻地相信了她。
这夜,本该是一场美梦。
可是傅沉莲在漆黑的卧室里闭上眼睛,却再一次梦到了傅凛。
“沉莲,你以为没了跗骨丝,就能彻底摆脱我?”梦里的男人笑得张狂疯癫,“我是你的父亲,你的生死本该由我掌握,你也不要妄想脱离我的掌控。”
好像有一只手攥着他的脖颈,那种强烈的窒息感令他从噩梦中惊醒,可在这漆黑的室内,他却真的在那一束暗光里看见了傅凛的身形。
“沉莲,你说我是不是该惩罚你的不听话。”傅凛的声音从来如此平静沉稳,可就是这样清淡的语气下,隐藏了无数不为人知的阴暗与病态。
当傅沉莲对上傅凛的那双眼睛,那种被跗骨丝掌控的感觉袭来,令他浑身的骨肉关节都产生了剧烈的疼痛,他被桎梏着,甚至连动都不能动。
浑身都已经在痛得发抖,他的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在悬在半空,被暗光托着的男人,连声音都几乎是从齿缝中艰难发出的,“滚……”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半人不妖的杂种,你却妄想拥有那些不该有的东西,傅沉莲,你别忘了你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能让你生,便能让你死。”傅凛手中暗红的流光就如同丝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