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办事处餐厅内。
大厅的主灯已经关了,只留了窗户边上的一盏小灯。
灯光微弱,仅仅能照亮一张小餐桌,和三个人的面庞。
两个男人交谈,一个女孩双手捧着脸,听的津津有味,很是认真。
窗外,是依然在忙碌的装修工人。
他们打着各种架子,灯光很足,干劲也很足。
墙面重新粉刷,院子里铺上了青石砖,屋内的老式地板也全都拆了,换上了大理石或者实木地板。
几十个工人配合有序,动作干练麻利,效率不是一般的高。
仅仅是一天的功夫,院子里就已经铺上了崭新的青石板,只留了过推车的一条小路,等里面装修完毕,最后再补上。
这么做的目的,是担心来来往往的运输材料,会让推车压坏了昂贵的青石板材,专业且认真。
黄德发的装修队伍非常专业,其中有一半用的都是华夏工人。
这批工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广东的恩平市。
从1999年开始,就有大批广东人涌入委国,其次便是台山人,至于为什么来,目的当然是为了赚钱,顺便寻找更多的发财机会。
国土面积不大,却有着如同超级大国般的福利政策,让不少其他国家的人争先恐后,抢破头颅的想要成为委国真正的公民。
当然,华夏人也不例外。
委国东部靠海的码头边上,便有一座占地上百亩的华夏城。
在那里,几乎全是华夏人的身影。
他们成为了海鲜、水果、各种民居百货等各种商铺的老板,尽管辛苦,但收益却远远要比国内高多了。
很多开着一间不到20平米,装修极为简单的水果店铺老板,就已经住上了私家别墅,甚至同时拥有两辆私家轿车。要知道在2001年的今天,国内大多数家庭的出行还是依靠自行车,桑塔纳都备受关注,就更不用说开上皇冠这种高级别的轿车了。
正是因为这种同等劳动力,却享受极不对等的生活条件,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华夏人往委国前来定局。
而为了可以拿到这里的签证,他们甚至可以满足很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要求。
家庭情况好些的倒是可以支付高额的签证和机票费用,若是那些没有钱的,甚至可以答应出卖自己三年的劳动力。刷盘子洗碗都是小儿科,去深海去捕鱼这种危险的工作也会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哪怕是做一些非人类的工作也在所不惜。
至于稍有姿色的女孩子,往往都会用自己的身体,去满足不同阶层的需求。
黄德发在广东出了事以后,“上面”的领导便找黄德发谈了一次。
谈话的内容简单粗暴,就是事情已经出了,自然要有个替罪羊去抗下这个事。
黄德发想反驳,但奈何领导不听任何解释,只是揪住了最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你黄德发的官是买来的,这个替罪羊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黄德发同意了。
于是乎,铺天盖地的矛头全部指向黄德发,谩骂和侮辱就算了,甚至还有人扬言要“暗杀”他。民间为了伸张正义,采取了各种系列的行动,都是要找到黄德发,给他点教训,而这种方式用比较时髦的一句话,叫做“人肉”。
黄德发顶不住压力,终于是找到了恩平一个朋友,跟随他前往委国,算是彻底逃离这个国度。
坐在飞机上的黄德发到起飞那一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抄了一个农民工的违规摊位,却会遭受如此大的怨气。
人民群众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怨气,他又何以落到这般下场。
显然,这一切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他离开了。
准确的说,是逃离了。
飞机飞了一天一夜,黄德发坐在那里想了一天一夜。
他想通了,也看开了。
最终的结论,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换一种活法,一种比较踏实的活法。
尽管此时的他已经马上五十岁,但他依然是一个人。
没有老婆,没有孩子。
曾经在石山的辉煌,拥有过无数美女,到头来依然是孤单一人。
从那个人人羡慕的钻石王老五,变成一个人人讨打,不得不背井离乡、人人唾骂的流浪汉,也仅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他的人生原本可以很美好,但是在自己的经营下,一手好牌却被打的稀烂。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黄德发呼吸着委国的空气,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于是他开始振作起来,打算依靠自己的双手,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为自己的明天而拼搏。
他跟着那个朋友去了华夏城。
在那里,有很多来自广东的同胞。
好在这个国家的福利很好,住房、水电虽说没有本地人那样可以免费,但每个月的生活成本却是低廉到让人惊喜的地步。
黄德发开始从最基础的工地做起,最原始的力工去搬砖,搅拌水泥,跑腿,到后来学会了些泥瓦匠和木工的手艺,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很快便萌生了自己带工人去接工程的想法。
于是他给自己印了名片,谎称自己有大量的工人,开始尝试接一些边角料的小活。
接到了活以后,再去跟那些认识的工人联系,甚至去街上临时凑个班组。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竟然让黄德发在不懈的努力下悄悄发生着改变,一切也都奔着美好而去。
黄德发遇到了一个委国姑娘,年近28岁。
姑娘个子很高,长的也很漂亮。
这个姑娘的家庭情况非常好,因为家中的花园需要翻新而找到了黄德发。
黄德发工作很卖力,也很认真,在过程中,竟是打动了那个姑娘。
也就是黄德发来到委国的第一年,离开石山的第二年,黄德发与那个姑娘闪电般的结了婚,并且有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