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灵村,好似一处遗忘之地。
隶属安江市遮阳县平安镇。
平安镇乃至遮阳县,几乎全境地处深山老林当中。
这种地利不便导致的交通不畅,在世纪之末,依然是一道无解难题。
所以,能走出这方水土的村民,极少愿意回来。
除非有着不得不回的理由,他们才骂骂咧咧地走一遭。
而翘首期盼在村里的亲人,也早已习惯了多年分别,一夕相见的匆匆亲情……
宁小白随在老爸身后,步行了两个多小时的狭窄山路,总算看见了一处记忆中的熟悉地貌——一条巨深无比的狭谷。
他们便在一侧的崖顶之上。
虽然已经疲累得气息不接,尤其身上的汗湿,好似淋了一场暴雨.
湿粘粘的,令他十分难受。
但倔强的性子,却让宁小白始终一声不吭。
依稀记得上次来到这里,目睹山崖的险峻,已是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他好像才五、六岁,又或者七、八岁……
反正大部分的时候,他都不得不趴在老爸的背上,回村参加外婆的丧事。
再往前追溯,宁小白便没有了任何印象。
不过,去年一次偶然的偷听,却让他知道,在更小的时候,自己一定有过一次登顶陡崖的经历……
又走了半个小时,差不多午休将醒时分,父子俩终于来到了崖底。
趟过崖底小径,转出狭谷,两人的视野再次开阔起来。
福灵村便在眼前。
村子很小,稀稀疏疏的二三十户人家,散布在向阳的大山脚下。
村前大片绿油油的所在,便是村民们祖祖辈辈耕作的水稻田。
此时,田中稻谷长势良好,有不少已经出穗。
一棵葱郁的木子树树荫下,几个躲着骄阳的小不点,终于发现了走在村头大道的两个陌生身影。
他们当即停止嬉闹,简单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便围了过来。
“你们,是镇里来的吧?”
一个个子最高的小男孩,瞅了两人半天,终于经不住同伴的推怂,怯怯地问出了声。
宁小白的老爸陆成贵,早就看见了这三个好似掉进灰堆里的小家伙。
所以在接近木子树时,已经刻意放缓了脚步。
佯作一张生气的面孔,他反问道:
“小金子,你不记得贵叔了?这样的话,背包里的糖果,可没你的份哦……”
“咦……你是贵叔?”
小金子不禁呆住,当即仔细辨认起来。
事实上,不仅他大吃一惊,就是他身旁的两个更矮的小家伙也一脸惊喜。
“没错,你是贵叔!可是上回,你的脸不是好好的么?还有你的头发,又哪去啦?”
其中一个肤色最黑的小家伙,认真瞧了一眼,很不理解。
“黑虎,贵叔不小心碰了火,脸上不过被烧了几个疤,你就认不出来吗?”
陆成贵不满道。
“哦,我没有认不出来,我一直记得贵叔的。”黑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贵叔,他……是谁?”
另一个最矮的小家伙忽指着宁小白,有些畏怕地问。
“二两,你连他都不认得吗?”
陆成贵再露不满。
不过,立即想到了这里不是安江市,他们也没当过儿子的跟屁虫,便反问道:
“你今年才五岁吧?”
“不是啊,我都六岁啦。黑虎是七岁,小金哥九岁。”
二两认真地纠正道。
“那不怪你,就是你小金哥也不认得他,对吧?”
陆成贵冲小金子说了一句,不等回应,然后便瞪向身边的宁小白:
“小子,别当哑巴了,你自己和他们说,你是哪个?”
宁小白这才将故意偏向一旁的脑袋偏转过来,斜眼打量了三个小不点一眼,他努了努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倒又将脑袋偏向一旁。
这一脸不屑的表情,实在欠揍。
陆成贵心中陡起黯然,不过很快,他的脸上笑意再生,又自顾解起尴尬来:
“他就是贵叔家的小公子,你们叫一声小白哥就对喽。他小时候回村的时候,你们可都没出世。”
三个小家伙虽然感受到宁小白的不友好,却也不会不给心目中可敬的贵叔面子,所以相继喊了一声“小白哥”。
“来,一人抓一把,可不许多拿哦。”
陆成贵这时打开了身上的大背包,双手撑起,透过一个数寸长的开口,能看见包内红红绿绿的糖果露了出来。
小金子、黑虎还有二两三人霎时两眼放光,一改之前的拘束,似乎忘了一切不开心,将贵叔围在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