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也没四处请托,为姚黄奔走,更没有仗着姚阔有功,就到处哭诉。
景成帝问骆安:“魏家呢?”
“魏太傅和魏夫人都很平静,对于陛下的圣旨没有任何疑义。魏姑娘自己也安之若素,十分的娴静温柔。”
景成帝一时没出声。他多少还是受了姚黄的影响,徐家的反应虽然让他着恼,但很符合徐家外戚一向的作风。魏家上下都气定神闲,也很符合魏家给世人的印象。
但魏氏女的反应,不免耐人寻味。
可以说成她沿袭了魏太傅的教诲,天生沉稳,但也可以说成事出反常则妖,她的表现不免太过平静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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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成帝捏了捏眉心,垂眸拿起龙案上的书,漫不经心的问道:“姚黄那边呢?怎么个反应?”
骆安不由得吸了口气,一时也拿不准是实话实说,还是替姚黄遮掩遮掩。
景成帝抬起脸来,寒凉的目光便直直的落在骆安脸上。
怎么,不敢说就能不说了?
骆安仿佛被轻轻蜇了一下,不敢不回,只得扬起个笑脸,道:“姚姑娘的性子,陛下是知道的,她始终觉得自己冤枉,只遗憾没有申辩的机会,又因伤着,心里始终不大自在,如今听说案子要重审,她……孩子心性,难免有点儿……兴奋。”
景成帝真是没了脾气,怎么就她这么特立独行呢?上个堂,在她那儿成了上战场吧?她不但不焦虑不但不忧愁,反倒还挺兴奋。
说她兴奋都是压着说了,只怕是亢奋吧?
还是按都按不住的那种?
景成帝心不在焉的翻了一页书,又问:“她就没什么过分的要求?”
“呃,陛下圣明,姚姑娘……”
您对姚姑娘真是太了解了。
景成帝嗤笑一声,问:“提的什么?”
“她让奴婢代为向陛下……”
景成帝啪一声把书合上,道:“怎么,她连朕的面都不敢见了?”
骆安咧了咧嘴,道:“姚姑娘说,陛下事务繁巨,她不敢打扰陛下。”
景成帝没好气的道:“她都提了什么非分要求?”
“也,也不多,就,就三个。”
景成帝气得道:“她还真挺收敛的,没提十个八个的。”
骆安不敢吭声,把头压得低低的,只当自己是个木头桩子。
姚黄姑娘那态度是“唯恐避之不及”,陛下这脾气又阴晴不定,忽冷忽热,显然这俩人是闹矛盾了。
他除了受夹板气,还能做什么?
景成帝又不可能拿骆安撒气,自己气了一会儿,又问:“她都说了什么?”
“姚姑娘说,希望仍旧是晁大人主审。”
“呵。”
“她希望太子殿下能够亲自旁听。”
“唔。”
这两点和景成帝的想法不谋而合,但这两点由姚黄提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人心底况味复杂呢?说她是无知者无畏,还是说她记吃不记打?
晁进对她动过刑,在她那属于被“收买”的嫌疑人,她不怕晁进又挟带私仇?
太子和她也才生过龃龉,她凭什么相信他会替她做主?
她就一点儿都不害怕?
难道不是应该哭哭啼啼,求他另寻心腹重审此案?
或者说,她当真是心底无私,所以毫不心虚?
景成帝又漫不经心地翻了页书,又问:“别的呢?”
“姚姑娘说,还想跟陛下借两样东西。”
“……”
景成帝莫名地觉得脑仁儿疼,他直觉姚黄要借的,绝不是什么天下奇珍、珠玉宝石。要真的只是天下奇珍倒也罢了,他未必拿不出来。
就怕她要的不是一般的东西。
果然,骆安期期艾艾的道:“她要当初从诏狱里出来时带血的囚衣一套,和……枷锁一副。”
骆安面上一副战战兢兢的鹌鹑样,心里却平静的很。
虽他不敢偷窥景成帝的脸色,但服侍他年深日久,已经不需要用肉眼看也能感受他的心境是平和还是震荡。
这会儿陛下并没多生气,只是有点儿烦恼和无可奈何。
骆安不免心生感慨,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想陛下何等英雄人物?多少国家大事都不能令他为难,可姚黄一个小姑娘倒是着着实实打破了陛下无数个先例。
这次怕也不会例外。
果然,头顶传来景成帝无奈的声调:“你看着给她……酌情安排。”
骆安心里暗笑,说是“看着酌情安排”,还不是姚姑娘说什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