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都化了,他们在水里拼命地挣扎着,不过徒劳。
“他们尸体像人类曾经倾倒进海洋的垃圾一样,纷纷扬扬地沉下去,密密麻麻地堆砌起来,连闻声而来的鲨鱼群都没有办法吃完。”
以此为标志,人类万万没有想到,一种在冰冻之下沉眠万年的病毒竟随之苏醒,悄然来到他们的身边。
“那时我偶尔会去浅水区,见过那艘将灾难运往大陆的渔船。”
鱼姥姥语速迟缓,仿若破损的老牌留声机,一字一句描述她亲眼所见的史实:
那是一艘不大的船。
比起汪洋大海,就更小了。
违法航行的远洋渔船里载着十多个血气方刚的人类男性,在海上日复一日的飘荡着,重复着机械化、单调无趣的工作,直到有一天,他们捕到一只深渊里的幼体海怪。
有关海怪的诞生,海洋里没有生物能说明白它们的来源。
它就是那样出现了,就是那样反常地徘徊在渔船周围。仿佛刻意要引起人类的注意,然后心满意足地被渔网捞起,滚了盐过了锅,名正言顺地进入其中六个船员的肚子。
两天后,厨师小杨开始头痛,自称眼前总有奇怪的花纹路晃来晃去。后经证实,他所看到的花纹正是格陵兰病毒在显微镜下的形状。
但在当时,船上资源有限,人手不足。船长正因为他们不服命令、瞒着他私底下开小灶而恼火。
“活该,让你他妈的吃吃吃,就知道吃,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敢吃!”
甩下这句赌气之言,丢去一瓶眼药水,船长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要求小杨必须照常到岗,按时给所有人准备好午饭。
当天下午,小杨的嘴巴歪了,伴有四肢间歇性抽动的异常表现,他发现自己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
夜里,小杨又一次找到船长,要求提早返航,遭到拒绝。
那会儿,谁都不知道本性老实、个子瘦小的小杨正在经历怎样的痛苦。
他的眼前闪过一幅幅莫须有的画面,耳边萦绕着船长的鄙夷斥责,整个夜里咳嗽不止、上吐下泻,呕吐物很不起眼地溅在其他船员的床角。
第三天清晨,小杨开始变得暴躁、易怒。
他像一头怒气冲冲的牛,刻意把脚步踩得重重的,以旁人听不清的音量一遍遍重复着一些诅咒般诡异的、繁琐的呓语。
赤红的双目溢满针一样尖锐的毒怨,他不止一次地将唾液吐进饭菜里,总算被副船长逮个正着,拖到甲板去训话。
“小杨,你这两天到底怎么个意思?再有半个月大伙儿就领工资、回家——”
话没说完,小杨咚一声栽倒。
鲜血发洪水似的从他的眼睛、鼻孔、耳朵里抢着涌出来。他像脱水濒死的鱼,身体一下一下弹跳着,从喉咙深处吐出黏糊糊的块状物。
所有人都惊呆了,傻傻地看着变故发生,短短几分钟之内,小杨的身体四分五裂,长满脓包、水泡的肢体浸泡在血沫之中。
“出人命了!船长呢?赶紧找他过来!”
“操他妈怎么回事,他这到底什么毛病??”
场面一度慌乱无序,没人注意到船员苍介惊恐至极的表情。
“魔鬼,魔鬼。”他把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感受到身体里有一股不属于他的邪恶力量正在滋生,在他的大脑神经中游走。
第四天,大家发现苍介变得讲究起来。
他从来不是特别在意卫生的人,这天却一口一个‘我好脏,我需要消毒’,一反常态地执着于洗漱问题。
“船上没有那东西,有也不会给你滥用!”脸色铁青的船长如是说道。
苍介听了,扑通跪下来,竟然抱着膝盖呜呜啊啊哭起来,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小子是有多想家,怎么变成这副德行啊?”
笑着笑着,苍介抬头抹眼泪。
他们这时才发觉,他那一双挺有特色的浅棕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深诡的蓝绿色,瞳孔也越来越小。
他们立刻想起死状惨烈的小杨,生前也有过一段性情大变的日子。
下午,苍介被单独关进一个狭窄的底层货舱里,有人负责送饭,禁止他无故外出。
第五天夜里,苍介死了。
他死的时候没人在场,然而溅满坏死的内脏与血液的四壁,化成血水般半凝态的尸体,足以构画出一副骇人的景象。
经历这两轮死亡,船员们人人自危,迅速怀疑起两位死者共同食用过的「变异章鱼」,同时也注意到剩下四个尚未发病的同食者。
“为了大家的安全,保险起见,你们还是去货舱呆几天吧。”
船长因接连的意外死亡而饱受打击,接连失眠,卧床不起,余下副船长与其他船员,共同做出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