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迟疑间，管事嬷嬷忽然发难，将发钗插入茶水嬷嬷的脖颈，鲜血喷溅得她满脸满身。
母后一声惊呼，我立刻挡在她身前，欲拖过茶水嬷嬷，捂住她往外汩汩冒血的伤口，不料管事嬷嬷惨然一笑，转身冲向一旁的圆柱。
我大吃一惊，一脚推动一旁的椅子将她撞倒，奔过去扯下她的衣带将她的四肢捆个结实，又扯下布条勒住她嘴。
她不逃反要自尽，誓死都要将幕后之人隐匿，岂能容她得逞。
不远处，茶水嬷嬷抽搐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母后，请将此人交由儿臣审问。”
管事嬷嬷睁大眼睛，拼命摇头。
“来人。”母后声落，门外进来六位侍女，见满地鲜血，闪过惊愕后迅疾镇定自若，“你们把睿姑姑带出去，好生看顾，暂不许他人接近。”
她冲我点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又对四人吩咐道：“平姑姑自戕，抬出去埋了吧。”
一人将茶水嬷嬷衣裙反撩，裹住仍在流血的伤口，抱起人就走，另一人拉了管事嬷嬷出门。
余下四人迅速擦洗了血污，收整好桌椅。刚刚还一地狼藉，如今却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除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隐隐可闻。
“我和嫣然有话要说，不许人打扰。”母后恢复了平静和威仪，声音低沉。四人躬身退了出去。
沉默良久，她说：“嫣然，不关她们事，是我。”
她的话如同惊雷，震得我双耳轰鸣。
不敢置信地又看了看她，这个一直以来被我视同母亲的女人。
从我怀疑母后宫中有人算计我以来，一路上，从管事嬷嬷到茶水嬷嬷到宫中妃嫔，从幽泽到河洛到南国，思前想后，从无一丝一毫想到过母后。
那个幕后之人只能是藏在母后身边我和子言的敌人。
怎么可能是母后？
我嫁给了最爱我的人，我会被最爱他的人下了毒？
这，怎么可能？！
“是我。睿姑姑舍了命都要维护的人是我。”母后声音不高，却如重锤。
“为什么？！”从齿缝里蹦出来的三个字仿佛用尽了我全部的力量，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面如死灰。
“为什么？你愿意的话，可以听我说完。如果取了我的性命能让你消弭恨意，你尽管过来。做母亲的，为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什么不可以舍弃和承担的。”她的声音里多了平静，在我听来，却如冰凉的刀刃割了咽喉。
我浑身颤抖，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前之人，是至亲还是恶魔？
她毒害我，竟然声称是因为子言？她的儿子、我的丈夫！
“我在这宫廷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从一个位阶低下的美人到如今万人尊崇的国母，见过了多少明争暗斗，经历了多少生死攸关，才走到今日，让言儿成为一国储君。”
她长叹了一口气，“嫣然，谢谢你，就在刚才还想着要回护我。”
她的眼里闪过缕缕悲哀，悲哀中却有狠绝，“就是我也不可以成为他未来路上的障碍，你，当然也不可以。”
她似要等我反驳，却又不容我反驳，继续说道：“一国之君，最不需要的就是成为一个痴情的汉子和一个一心一意的丈夫。而他，自从认定你，眼里和心里再容不下别人。”
她神色自若，声音徐徐，“一开始，他心悦于你，喜形于色，我也为他高兴。你救了他，我对你也十分感念。不惜动用多方力量，为你们扫清阻碍，铺平道路。我以为那时他的所作所为，已是极限，不过是一个青年男子年轻时一晃而过的热血和冲动罢了。谁没有年轻过呢？但是这宫廷里，谁又能一直年轻呢？”
她缓缓坐下。“我没有想到，他越来越出格，越来越离谱，全然不顾储君路上的危机四伏。嫣然，他为了你，视朝臣的反对为儿戏，执意千里相送；为了你，视国家利益为皮毛，明知河洛王心意却固执地放弃了河洛的公主；为了你，置自身安危于度外，亲临边境迎亲……凡你所悦，他将朝廷、君臣、母亲、规矩，统统置于脑后，这样的储君，这样的行事，危如累卵，他却毫不在意。”
她的声音逐渐高亢。“走到储君之位，看似一劳永逸，恰恰相反，不过是储君而已，与尊位一步之遥，却更可能止步不前而成为阶下之囚，更或者命丧黄泉。我们多少族亲忍受了多少的屈辱、历尽千辛万苦才换来的今日，如何可以就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我心惊肉跳，无言以对。她的声音好像带着快速旋转的利刃，将我粉碎。
我，会毁了子言？而她，不过是为了守护子言？
我不信，我不信眼前这个女人对我所有的关心都是别有用意。
我不信她恨我到如此。“你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从我来到南国，从子玉和子言与我交往，你从无阻挡，先是暗中许可，之后公开支持。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