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老爷颔首示意,抬头扫了一眼屋子里,屋子里素净非常,除了必要的用具,其他一点儿多余的装饰也没有,比起郑婉凤的兰馨阁的富丽堂皇,这海棠馆素净简洁的仿佛是佛堂禅室一般了。
“父亲坐吧!”许姝伸手示意,将郑四老爷引领入座。
郑四老爷在许姝所指的位置坐下了,“你也坐!”
许姝笑着将玉珠泡来的茶端给郑四老爷,又朝门外抬了抬下巴示意玉珠出去,“父亲请用茶!”
郑四老爷才在郑四夫人那里喝了茶,此时尚不觉得口渴,便没有碰茶杯,看了一眼许姝反扣在桌上已经翻开的书,不由问道,“这么晚了还在看书?”
许姝点头,将书合上,露出书名来,“一本杂记,看来打发时间而已!”
郑四老爷瞄了一眼书名,是《容斋杂谈》,虽是杂记的书体,可是书中内容丰富,涉及甚广,其中不乏一些生涩难懂的史事,且看刚刚那书反扣的位置,竟然已经看了一半有余,能将这书看了这么多,郑四老爷不由有些相信郑四夫人说的话了,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她的见解是可取的,只要她现在跟郑家还是同一战线的话!
“今天你母亲进宫探病去了……”郑四老爷迟疑着开口了。
许姝眉头微动,因郑四老爷没了下文,遂也只点点头,“下半晌我去过璞玉轩了,母亲跟我说了此事!”
“你……你母亲说你对如今的形势颇有些看法……”既然早前就与许姝说透过了,郑四老爷也就不绕弯子了。
“我有什么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郑家最终会选择怎么做!”许姝心里有些明白了,看来老太君的对策已经出来了,只是看郑四老爷这态度,似乎并不怎么赞同老太君的对策,否则也不会来找自己了,许是因为在有些事情上,自己的看法跟郑四老爷是一样的了!
“你母亲说,你以为邓家会有可能趁着皇上养病期间大肆夺权,甚至架空皇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许姝不由笑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邓家已经有了这样的苗头了不是吗?不过看来父亲您也有这样的忧虑,否则也不会如此直白的就说出口了!”
“邓家确实已经有了这样的举动了!先是换了尚书省的尚书右丞,后又安插了不少人进光禄寺任职,形势令人堪忧呀!”不知不觉的,郑四老爷便说起了朝堂中的事。
没想到许姝却对这些很是熟悉,“尚书右丞分管兵、刑、工三部,光禄寺掌宫廷宿卫……邓家这野心未免也太昭然若揭了吧!下一步是不是该对禁军做手脚了?若果真如此,邓家就果真做的是改天换日的盘算!”
许姝这样毫不含蓄的态度,吓得郑四老爷有一瞬间的失言,片刻后才喃喃道,“禁军恐怕那边并没有那么得手……”
许姝点头赞同,“之前任羽林军统领的薛将军因擅自调兵,被皇上革职之后,邓家为了撇清关系,将亲信都逐一调离了禁军,若要再部署还需要一番功夫,且如今这个时候,有无数双眼睛盯着邓家在,但凡邓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就会被人察觉,要往禁军大肆安插人手,必然会引来怀疑,如今形势不明,邓家应该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许姝说起朝中的事来竟然头头是道,郑四老爷又是一呆:这些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绝不可能是夫人告诉她的?那她是从哪儿听来的呢?
“你……所以你以为邓家暂时还不会行大逆不道之举?”
“时候未到!”许姝淡淡道,“一来皇上虽然饱受丧子之痛,又历经了对庆王的失望,悲怒交加之下病倒并不意外,可是皇上的龙体向来康健,区区打击还不至于打倒皇上,如今皇上虽然不理朝政了,可是朝堂上的事总会有所耳闻,邓家也不敢做的太过分,否则皇上一旦觉察到邓家的野心,恐怕撑着病体也要先料理了邓家再说!”
郑四老爷不由点头,“确实如此!如今邓家虽然借着庆王监国的名义为自己谋取私利,可是尚且还不敢大肆排除异己,唯恐朝政动荡不安,惊动了皇上!”
“二来就是庆王虽有监国之名,却并非皇上首肯,名不正言不顺,又名声有碍,能力不足,不足以让朝中的大人们心服口服的臣服和拥戴,邓家想要在这个时候大力拥举庆王,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没到万全的时候,邓家不会走到这一步!”
就像傅家一样,为了周瑾,辛勤布局了十几年,到如今不也还没有能一偿夙愿吗?
“万全的时候……”郑四老爷咀嚼着这句话,品尝出了别样的深意来,按照许姝所说,这万全的时候就是皇上的龙体彻底病倒了,而庆王又名正言顺,受到群臣拥戴的时候,只是以眼前的形势来看,皇上还没有立储的打算。
“虽然还没到这一刻,可是邓家已经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了!能为它所用的就收至麾下,不能为它所用的,必除之而后快!”如今的郑家对邓家而言就是那必须除之而后快的异己。
老太君也是也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宁愿放下尊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