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下事情闹大了,陆钟讷讷了几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扭动身子朝着徐江菡的方向磕了两个响头,凄声道:“孙儿胡闹,是因臣管教不严,千错万错全在老臣一人身上,还请王妃责罚老臣,饶过孙儿吧!”
陆钟重重一叩首,身子伏低于地,旁人只能看见他佝偻的身影,却看不见他脸上晦暗不明的表情。他的脑筋飞快地转动,思索着对策。
倘若能将今日的罪责引至他的身上,一切就还有挽救的机会。
根据大晏律,逮捕与审讯京师官员需要奏禀皇帝,最终是否审讯、是否处罚皆由皇帝决定。
若将今日之过引自己的身上,不过暂时担一罪名,来日回到京师,太子与八王那边走动走动,自己亦可在陛下面前寻找说辞脱罪,想来应当是无事。而季州,天高皇帝远,仅是传信就要费上半月,而季王在朝中又没有多少能帮她说话的大臣,到那时又能把自己怎么样呢?
想到这里,陆钟冷汗潸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现下只要他认错的态度好一点,再为陆秉开脱罪责,等他们两个离开了季州,就没什么好担心了的。
陆钟再次以头抢地,将卖惨之计进行到底,嚎啕大哭道:“吾儿年少陨命,陆家只有这一根独苗,望请王妃看着老臣为臣忠心,为医仁善的份上,饶过孙儿吧,我......我愿担一切罪责......”
这人总是这样,嘴里说得好听,实际却不作为,也不知在耍什么花招。季王站在徐江菡身后,暗暗唾弃。有些事从局内局外,亦或是看事情的角度变化了,结果都大不一样。
先前在陆太医面前的是自己,现在变成了初来乍到的王妃,也不知她会如何决断。
季王又是紧张,又是期待。
徐江菡的神色毫无波澜,丝毫不为所动,已然将陆钟的计谋窥破,她拂了拂衣袖,又上前了一小步,低声道:“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陆太医亦为父亦为师,却放任孙儿至此,确实有包庇纵容之罪。”
陆钟见徐江菡有了上钩的征兆,先发制人道:“老臣知错,甘领罪责。”
“陆太医之错,季王府会在奏章上写明,奏请陛下定罪。汝孙之过,众目共睹,大惩大罚也交由陛下,小惩小罚,季王府还是做的了主的。陆太医管教孙儿不严,便让季王府替你管教。”说到后头,徐江菡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股子的冷嘲热讽。
徐江菡的话掷地有声,季王府的下人脸上一片惊喜,堂堂一个王府,被五品太医闹了个鸡犬不宁,最后任由人家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传出去啊,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陆钟是京官,他们惩治不了,可那顽劣的孙儿无官无爵,怎能不施惩戒,就让他“全身而退”?
“王妃,王妃......”一切又与想象中不同,小惩小罚说得轻巧,可一不留神,就会至伤至残,甚至性命不保。陆钟慌张无比,口不择言道:“孙儿之过不是不计较了么?”
“陆太医与陆太医之孙各有罪责,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一个都不能少。来人,将陆秉拖下去,先打个二十大板。”
“属下领命!”徐江菡的命令一出,季王府的仆役中争相恐后地走出了四个人,在她面前行了一礼。
仆役眼中冒着兴奋的火焰,嘴角挂着不言而喻的笑容,一步一步朝着陆秉走去。
这下陆秉是真的怕了,打板子虽是最为普遍的惩治手段,但里头的门道可多了,你的性命完全被打你的那个人捏在手里,他要你生便生,他要你死便死,他让你皮开肉绽,生不如死,你最后一定不会好过。
瞥着陆钟的方向,陆秉凄厉地叫道:“阿公救我,阿公救我,呜呜——”
见他聒噪,仆役三步并作两步,飞快走到他身旁,手一捂,将他的嘴封上了。
“陆太医年迈,请他回房休息吧。”徐江菡淡淡地收回目光。
“是。”又来了两个仆役,将还欲求饶的陆钟也给拖走了。
陆钟挣扎着欲言语,那仆役也伸手一捂,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烦人的人都被带走,荷塘旁骤然清净了下来。徐江菡转身,朝着她的“小瞎子”走去。
“小瞎子”穿了一身白净的衣衫,想是足不出户,头上用发带绑着一个简单的高尾髻,眼上蒙着白纱。
那金丝白衫衬得她温润清澈,无奈方才摔了一跤,前襟与下摆处都染上了污泥,现在整个人定定站着,摔疼之后可怜兮兮的神情已经平复,站着花红柳绿的下人之中,配上白纱、拐杖,倒显得遗世独立了。
她爱折腾荷花,现下自己也与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有几分相似,徐江菡一步步走近,面上含着笑,笑意一直延伸至眼底。
察觉到徐江菡的靠近,季王的嘴角也扬起了一抹笑,拐杖的杖尖点地的位置默默往后退了尺余。
走得近了,“小瞎子”前襟上的污渍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