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自称微臣,而以表字相称,可见与皇帝的亲昵,皇帝更是毫无避讳地抚了抚宋致的头,“干什么去了,今儿高兴,也不陪朕喝一杯。”若说对谢栩已是厚爱,那对宋致,便是更为亲昵的宠爱,看宋致的目光,不亚于自己最亲的子侄。
两个皇子脸色有些古怪,都瞟了宋致一眼,然后化作场面上亲和的笑。
这时一个少年举杯闯入,“表叔!您说年轻一辈的就谢大人跟宋致出挑,您将侄儿至于何地,侄儿心痛!”
敢这般大胆的人自然是小爵爷凌封,凌封今儿是跟着长公主一起来的,皇帝素来对长公主这个姑母敬重有加,对姑母的心肝宝贝外孙自是照拂。当下便对凌封道:“你这小泼猴,还好意思插嘴,平日少给朕找麻烦,朕就阿弥陀佛了!”
戏谑之言让全场大笑。
气氛因此而更加活络,此后,丝竹喧哗,舞步飞旋,觥筹交错,宾主相欢,又是一轮热闹。
天未完全黑透之时,谢栩从大殿里出来。
殿内固然热闹,但人多喧哗,酒意四涌,空气滞闷,谢栩出来透口气。
天色将晚未晚,黄昏之下的皇城,如一只巨兽,静静匍匐在光影之中。天际潋滟的霞光映衬下,显出别样的壮丽,让人不由想用目光探一探它的瑰丽。
古来皇城分为前朝与后宫,后宫臣子不可逾越,谢栩心知肚明,便在前朝的殿宇前走一走,领略这巍峨的风采。
不知何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身后。
似乎是跟着谢栩出来,褪去那身霓虹羽衣,一袭长裙逶迤,薄粉敷面,倒越显琼姿花貌,姿丽天成,正是方才大殿里献舞的裴娇娥。
见被谢栩发觉,裴娇娥步伐一顿,却还是上前,姿态楚楚行过礼:“谢大人。”
谢栩先是微怔,然后端详裴娇娥,倒不是他有心端详,裴娇娥献舞时穿着是舞衣,且妆容较浓,这会换了日常的衣裙,再将妆容换成淡一点的的桃花妆,模样自然不同。
不过裴娇娥本就貌美,无论浓妆淡妆,皆能驾驭得恰到好处。若说上一辈的京都第一美人是宋夫人,那这一辈的京城第一名媛,便是
裴娇娥。
裴娇娥不知为了何事追出来,但毕竟是女子,站在谢栩面前,一双眸子注视着谢栩,娇羞,又像在期待着什么。
“裴小姐?”谢栩认出了她,客气道:“是有何事?”
“无事,只是跟谢大人巧遇罢了……”裴娇娥摇头,有些紧张,浑然不像方才那大殿里毫不怯场献舞的御史千金,手紧攥着帕子,眼里甚至透出欣喜来,像是没话找话说:“谢大人宴席吃得好么?”
这一刻,身为直男的权臣大人是看不懂裴娇娥那眼神的,只淡淡颔首道:“尚可。”
男女有别,瓜田李下,且裴娇娥还是二皇子看中的人,谢栩的步伐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距离,“裴小姐,谢栩还有事,先行告辞。”
再不管裴娇娥的反应,径自往前走去。
而他走了后,裴娇娥还站在原地,痴痴看着,眼神悲喜交加。
倒是裴娇娥的丫鬟找来,拉了下她衣袖,“小姐,让奴婢好找,您怎么在这?”
裴娇娥这才回过神。
而那丫鬟瞅着裴娇娥的神态,道:“咦,那不是谢大人吗?您出来是看他的?可别,万一被二皇子知道就不好了!”
“再说了,那谢大人不过是个微末的属官,一没背景二无权势,有什么值得您看的?”
裴娇娥这时已冷了脸,“说够了没有。”
“好好。”丫鬟住嘴,“咱回去吧,外头风大,万一吹着您就不好了。”
谢栩那边,走到了出宫的路上。
按大陈朝的宴席,为了让君臣尽欢,可以从晌午开席一直吃到夜里。
不饮酒者吃得快,吃完自可退席,回家开启年关休沐的假期,贪酒者则可留在宫中继续吃喝,到把酒言欢醉够为止。
谢栩不喝酒,自然退席早,方才跟裴娇娥别过后,他便打算离宫。
小书童站在他身后,今日赴宴,各臣子或女眷都可带一些家仆,以备不时之需。
谢家主仆两出了宫,上了回宅子的马车。马车可不是空的,还摆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这可是陛下亲赏的。
每年宫宴,皇帝皇后会在散席后向臣子送些心意,官员们多是文房四宝或名品字画之类,若是官员有家室,或携带女眷,皇后还会以自己的名义,赏些珠宝首饰或绫罗布匹之类,以示恩宠。
眼下,谢栩的面前,就摆着套极好的笔墨纸砚,俱是市面上千金难求的,陛下赏了谢栩,可见厚爱。
小书童今日能进宫,本就兴奋,看着御赐之物,拿起这个,又翻看那个,十分稀罕。
看了会他说:“可惜主子没有女眷,我看皇后娘娘那边赏赐也很丰富,除了绫罗绸缎,还有珠钗镯子之类,若是